1985年是我一生中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光。这一年的夏天,跟我一同到大西北支边的女友静,在带领学生到博斯腾湖夏令营时,因为搭救一位落水的维吾尔少女,不幸以身殉职。知道这一晴天霹雳的噩耗,我正在伊宁的大草原上骑马游玩。当我闻讯从北疆辗转赶到南疆的博斯腾湖畔,年轻美丽的静,在另一个世界里已经沉睡三日了。望着一睡不醒的恋人,望着烟波浩淼的湖面,我悲伤的泪水淌满了抽搐的脸颊。
安葬完静的遗体,我含着痛苦的泪水回到了冷清单调的宿舍。我感到身心特别的沉重,我好像大病了一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的神志几乎陷入了迷乱、恍惚和崩溃的状态。想起往昔快乐甜蜜的时光,想起跟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潮湿的内心就像有车轮隆隆碾过,整个人就像遭遇了一次强大的雷击。那段日子可所谓暗无天日,苦不堪言,我将自己关在昏暗逼仄的小屋里面,我拒绝见人,拒绝和任何人说话,我重新回到自己火热的内心深处,在怀念的旅程上,痴迷地寻找着静的音容笑貌。我特意请了一个月的病假,我仔细追忆跟静相处的每一个精彩的细节。在走向过去的山冈上,我苍白的脸颊一次次被伤心的泪水打湿。我仿佛行进在万劫不复的青春的沼泽地里,我好像处心积虑地孕育着一场远去的情感风暴。于是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于是我拿起了沉重的笔,于是便有了泪洒荒原的诞生。
这并非是完全虚构的关于青春、爱情和理想的浪漫故事。因为在这个近两万字的中篇小说里,有静壮丽的青春足迹,也有我的影子,更有诸多支边大学生共同的憧憬和叹息。在这些激情飞扬的文字中,我力图表达的是,每一种高尚的追求都是可贵的,都是可歌可泣的。但是,当青春的生命无私地奉献给神圣的祭坛后,两手空空的我们究竟又得到了什么呢?就像静的撒手人寰,就像静的悄然离去,就像我的痛不欲生,就像我的泪洒西天。我并不是怀疑主义者,但我更不是彻底的理想主义者,当昙花一现的的生命黯淡了我守望的天空,我就知道,有一种奉献与付出,注定以牺牲个人的欢乐和幸福为代价。就像时隔二十余载的今天,我很难想像兀立在博斯腾湖畔的那座荒坟,过往的人们还是否知道里面埋葬着一个女英雄的灵骨?......我是在静的突然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强烈的心灵大地震。我不是追问,我更不是反叛,我只是想知道,个人的价值为什么必须经过社会价值的体认才会得到实现?
泪洒荒原脱稿以后,我整个人虚脱一般,但我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与精神的解脱。我想我是说出了埋藏已久的心里话,我想我说出了静没有来得及说出的话。假如苍天显灵,长眠在地下的静,应该首肯我这种表述的方式。这种表述的意义就在于,是谁剥夺了个人的欢乐和幸福?又是谁在祭坛的上面,为我们创造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话?于是我放弃了追问与沉思,我只是想替静认真地活着,在暴风雨到来之前,结束一场没有意义的流浪或跋涉。
泪洒荒原发表在当年一家较有影响的文学期刊上,因此遭到了诸多的非议和质疑。因为悲剧,因为消沉,因为个人浓郁的感情色彩,还是因为对英雄主义的一种反叛或误读?我不知道,我能够知道的是,我喧哗的内心已经归于平静。因为这篇稿子里面所有的文字,都是用我的哀思与泪水垒砌而成的。在文字的丛林里,我再一次发现了静如花的笑靥,发现了静愈走愈远的身影,发现了一种可以抵达永恒的道路......那就是文学的神奇魅力。
发布时间:2024-02-17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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