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的情诗

　　楔子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落叶的离开，是因为树的不挽留。”
　　
　　但我不这么认为。
　　
　　落叶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落叶愿意赋予树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不再牵绊着树而默默地选择离开。
　　
　　我宁愿化作那一片落叶，不占据你任何一个篇幅。
　　
　　又是一年的秋天了。
　　
　　阳光从稀疏的树叶间透了出来，曜在那一条通往你的方向的道路。
　　
　　转一个弯，拐入上山的那一条路，我就能看见朝思暮想的你。那么多年以来，我都执着地选择一个人走这条路，从不选择驾车。我总担心车子的引擎声会扰乱了这里的清净，你说过的，你对大自然的寂静情有独钟，我又怎么舍得，扰你安宁？
　　
　　“是我，钧萍。”我望着他，缓缓地说，“你近来可好，已经三年没听见你称呼我钧萍了……抱歉哦，最近银行里的事真的忙多了，所以现在才来看你，希望你不介意吧。”手指顺着墓碑滑下，碑上的照片里头，他是微笑着的。
　　
　　有些话只能留在心里，永远说不出去。思念很放肆地在心里衍生，可惜你不知道。
　　
　　此时远处传来引擎声，在树上栖息的鸟腾空飞起，我轻轻皱了皱眉头，来不及反应，水花哗啦哗啦地淋了下来，溅湿了我一身。昨晚下了一场大雨，路上积水。
　　
　　车子停了下来。
　　
　　是谁破坏了这里的清静，还弄湿了我的衣服！我怒视着眼前这名男子，神情不善。
　　
　　“抱歉，小姐你先把这件外套穿上吧，以免感冒。”他脱下身上穿着的风衣，递给我。
　　
　　眼神怔怔地望着他，什么也说不出。
　　
　　“生气也别拿自己来出气，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了，还是赶快穿上吧。”他摇了摇手上那件风衣。
　　
　　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
　　
　　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之时，他突然叫住了我，无奈之余我转身瞧见了他，“小姐不介意让我载你一程吧？看你好像没驾车过来。”
　　
　　“还是不麻烦你了。”我摇头，婉拒。
　　
　　“还是走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他走了过来，我意识地退后几步。
　　
　　“我有那么恐怖嘛？”他眼神诡异地望着我。
　　
　　“呃，没有。”眼前这名男士，除了身高一米八以外，样子也挺俊秀的。或许他并无恶意吧，于是我点头，让他送我回银行总部去。
　　
　　“好像忘了告诉你我是谁，我，陆申靖，你别笑哦，我的名字是有些女性化了，还是称呼我士丹利好一些吧，呵呵。”
　　
　　车子驶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话，打破了既尴尬又沉默的氛围。
　　
　　“我，苏钧萍，或者摩根也可以吧。”我拿出名片，插在他黑色西装外套的口袋上。
　　
　　“摩根姐，久仰大名了，金融界好像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吧？”士丹利突然笑了出来，随后收敛了自己的笑，“摩根小姐，刚才真的抱歉。”
　　
　　“没什么。”我回他一个微笑。
　　
　　“恕我冒昧问一句……”他瞄了我一眼，“堂堂一家大银行的总裁，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呢，那里是华侨义山。”
　　
　　此时我却沉默了。
　　
　　那里长眠着我此生的挚爱，林守信。守信，守信……十三年了，真的就这样过了十三个年头了……我没把你忘掉。
　　
　　妹妹苏馨萍结婚那天，也是那样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的。
　　
　　“姐啊，为什么还保持单身呢，守信已经走了快十三年了，是时候放手了。”
　　
　　但是我找不到放手的理由。
　　
　　对我来说，生命中第二种幸福，就是看着妹妹馨萍出嫁，嫁给一个真正倾其身心爱她的人。
　　
　　“抱歉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故事长着呢，但是今天还暂时不想说。”我微笑。
　　
　　“好吧好吧。”他搔了搔头，又继续说，“美国有家银行好似名为摩根士丹利的，或许真的那么巧，我们可以组成‘摩根士丹利’联盟了。”他径自的笑说着，对于这位初次见面的人，心中还真的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而自己，却忘了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答答的。
　　
　　之一•两人
　　
　　“推开回忆这扇窗天又有点微涼
　　
　　笑著回头看那段疯狂眼淚欲盖弥彰心却很溫暖”
　　
　　————《换季》
　　
　　摩根和士丹利的故事，要从那一个秋天开始。
　　
　　士丹利，还是申靖，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的金牌经纪，也难怪他所拥有的自信非一般人所及，但不知怎么的，我和他总有一种默契，也因此吃午饭聊天的对象就让士丹利给担任了；值得一提的事，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最让我最意想不到的，就是每逢周二必定会出现在我办公桌上的蔬菜沙拉。
　　
　　话说，他身上其实存有一种厚实感。
　　
　　下班后常常会收到他买来的夜宵。有时候就这样和他待在家里吃夜宵，聊股市基金期货；聊职场上所发生的人事物，他把他家里那串钥匙留在我的书架上，方便我周末到他房子去给他煮些好吃的，又或者，两个人一起收拾那间大房子。
　　
　　自妹妹出嫁后，这空荡的房子就只剩下我落寞的背影。
　　
　　也幸亏那一天的巧遇，方见了客户准备返回公司的士丹利路过了华侨义山，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车子把我给溅得一身湿。
　　
　　这一天晚上，饭桌。
　　
　　“姐，我听你公司里的人说，你最近和一名股票经纪撘上了？”我没想到馨萍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样，无奈啊。
　　
　　“没啦，别听他们乱说，我和他只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算了吧，有时候下属的压力也挺大的，让他们说说其实也没怎么样。
　　
　　“姐，他是谁啊？介不介意让妹妹知道一下？”馨萍嘴里含着饭，说话模模糊糊的。
　　
　　“陆申靖，姐都管他叫士丹利的，Stanley.”我夹了一块肉，不顾形象地塞入口中。
　　
　　“你的吃相好丑，没形象啊，总裁姐姐。”馨萍用筷子打了我的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关系啦，姐老了不需要形象。”我朝馨萍吐舌头。
　　
　　“待会士丹利想对你展开追求，结果被你这样子给吓跑了。”始终保持沉默的妹夫曾弦逸竟然炮轰我，这家伙……真是的。
　　
　　“哎，你好歹也曾经是我的属下，竟然敢反驳我？我懒得和你们说，我警告你们两个啊，你们再不生个小孩来让在天之灵的爸妈圆孙子梦，当心父母找你们算帐！”我有些在挖苦他们两夫妻，呵呵。
　　
　　“姐，这个重担本来就该由你承担，摩根家族无望后代了。”
　　
　　“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那么会辩论了？”
　　
　　“摩根姐，别欺负我的妻子啊。”弦逸用筷子敲了我的碗一下。
　　
　　看着妹妹馨萍笑得灿烂，我知道，她，真的很幸福。
　　
　　xxx
　　
　　当外界还在猜测摩根和士丹利的关系之时，他们的关系，其实起了微妙的变化。
　　
　　秋天的夜晚，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冷，飕飕的风吹袭，也不及我心所涌起的悲凉感。
　　
　　今天，是他离开我的第十三年整。
　　
　　站在空荡荡的大街，闭市后冷清无人的证交所前，我没再往前走一步。眼神放空地望着地上，任由痛苦侵蚀我心，十三年前的那一幕永远会鲜明地烙印在我脑海里，此生，亦不能忘。仿佛看见了当年自己的无助，悲伤，甚至绝望的身影。
　　
　　“守信，守信，你回应我啊，林守信！”我看见了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紧紧地握着守信已经冷去的手，胡乱地哭着，叫着，路人的眼神纷纷投向我，但，我不在乎！
　　
　　那一年，守信21岁。
　　
　　“啊——！林守信！你一点也不守信用！”尖叫着，瞬间因手染上了鲜血而崩溃。
　　
　　那一刻，心仿佛停止跳动了。
　　
　　眼泪沿着脸颊落下，落下，像断了的碎珠链，一颗一颗地掉落在地上……他手里牢牢的握着那张证券交易证书，无论我如何用力地掰，都没办法从他手中拿走那张证书。当那间公司宣布停盘之时，我读懂了他的绝望，却永远无法想象他从证交所顶楼一跃而下的画面。就这样像个疯婆子般地哭着，锥心地痛，很痛，很痛……
　　
　　“林守信，我真的恨你啊——”
　　
　　“摩根？”我听到有人叫我？
　　
　　思绪终于能抽身离开。
　　
　　“摩根姐？”士丹利拿着手中的文件，在我面前晃了晃。
　　
　　“士丹利？”我有些错愕地望着他，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摩根，恕我第二次冒昧问你一句……你哭过？”士丹利注视着我的脸，神情认真地说，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还留着被风干的泪痕，只好选择低下头，不让士丹利再看下去。
　　
　　“好像真的被我说中了。”我听见士丹利微弱的声音，随后他拉起我的手腕，“走，我送你回家。”就这样神情木讷地被他拖着走，我其实不想回家，因为家中的枕边放着他的照片，那是我和守信唯一的合照。
　　
　　但还是在无意识的情况底下被拖了回去。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我看见了那张照片，傻傻的两个人，笑得有多甜。
　　
　　“守信，请原谅我没办法不把你当作我人生中的缺憾……”嘴边喃喃说着，心脏被纠成了一团，痛得眼泪再次不听话地流。
　　
　　“钧……钧萍……？你还好吗，别吓我？”我似乎忘了站在门边的士丹利。
　　
　　钧萍？他叫我钧萍？我听错了吗？
　　
　　自守信离开后，除了妹妹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这样称呼我了……守信回来看我了吗？内心失落的那块始终都在，眼泪，流的更凶。
　　
　　士丹利选择静默地待在我身边，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却神经质般地将他甩开，他有些错愕，或许不知所措能更贴切地形容现在的他吧。眼泪像洪水那样一发不可收拾，那个纠结自己13年之久的心结没办法解开，13年了！或许在大家面前，一家大银行的总裁能如此的沉稳，但检视自己的内心时，这一个心结始终能击溃那一道防护墙。
　　
　　那么多年了，我还在执着些什么。
　　
　　我，其实也不知道。
　　
　　士丹利轻轻檫拭那仿佛流不尽的眼泪，让我靠着他的肩膀宣泄情绪，此时此刻的自己除了哭，就什么也不会了。就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在他怀里放肆地哭，只感觉到自己不怎么长的头发被人轻轻地扫了一下。
　　
　　“对不起，刚才失礼了。”我的声音略带沙哑，松开自己的双手。
　　
　　“第一次看见一个在大家面前如此坚强的女孩，哭得稀里哗啦的。”士丹利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
　　
　　我望着守信和自己的合照，沉默。
　　
　　他的目光也转移至我床边的相框，顿时明白些什么，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了。
　　
　　就这样，两个人沉默地呆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块，即使不说话也不会感觉到尴尬，也很难用言辞去形容当下的感觉。
　　
　　说来也许疯狂，我们就这样呆到天亮，两人都带着红肿的双眸回公司上班，我也让他送我回总部去，话说回来，撞正我的几位同事都用诡异地眼神望着我，好像发现了什么稀有品种一样。
　　
　　“今天那名股票经纪还送咱们的摩根姐来上班也。”
　　
　　“看摩根姐的双眼疲惫，他们两个该不会……”
　　
　　“嘘！别乱说。”
　　
　　之二•凝望
　　
　　“DearMorgan,
　　
　　很抱歉一直没告诉你，下个月我会和我的未婚妻郑俞晋举行婚礼，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抽空出席，衷心希望可以把幸福带来你身边。
　　
　　谢谢你这些日子的陪伴，虽然没办法理清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但是我很肯定，对你好对我来说就是有意义的；对俞晋，却是另外一种爱和责任感。你们两人不能混为一谈，只能说我在乎俞晋，也同样在乎你。
　　
　　还是喜欢看你微笑的脸，即使你不怎么爱笑。
　　
　　我从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站在证交所面前流眼泪；为什么看见照片里的男人你会哭得歇斯底里般……后来我得知了13年前的经济大恐慌，也大约知道了一个所以然。对不起，我从来没清楚了解过你背后所承受的，原来一个大家眼中的女强人，大银行的总裁，其实也有她最放不下的伤。
　　
　　有些话实在没办法用言语表达……
　　
　　真的希望在结婚之前收到你的祝福，因为你的祝福，对我来说，异常重要。
　　
　　Stanley”
　　
　　士丹利给我的第一封信。
　　
　　极少听他叙述自己的未婚妻，原来她有个漂亮的名字叫郑俞晋。他快结婚了，或许我应该替他感到高兴。但是此时的自己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士丹利并没有给我林守信那般的爱恋情感，却有另一番滋味，就像信中所提的，没办法理清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今天的夜晚开始转凉，我独自一人，站在士丹利的投资公司大楼门口。
　　
　　无疑地，我在等他。
　　
　　“咦？摩根？”他神情有些讶异。
　　
　　“士丹利，介意和我吃个夜宵吗？”这是守信离开了我以后，第一次开口约异性。
　　
　　“噢，不介意，正好我也饿了，走吧。”士丹利掏出钥匙，“开我的车去？”
　　
　　“不然呢？”我从他手中抢过钥匙。
　　
　　士丹利静默地坐在我身边，车子驶入山路，我选择远离城市的喧嚣，到山顶上那家古典西式餐厅上去看夜景，也或许那儿较偏僻，不容易遇上熟人。今晚只选择和士丹利独处，我其实希望在他结婚之前，还能珍惜和他吃夜宵的那些时光。
　　
　　“听说你快和俞晋结婚了吧，要好好对她哦，也有可能不能常常见我了也。”我把脸别向一旁，身边的城市夜景一览无遗，很难不承认，这夜景美极了。
　　
　　“你今天收到我的信了？”他望着我。
　　
　　“嗯。”我点头。
　　
　　“摩根，其实我很疑惑，为什么我们的关系永远都理不清。”他若有所思地问。
　　
　　“我真不知道，或许人类的感情就真的那么复杂吧。”
　　
　　“那，你还爱着林守信吗？”
　　
　　我顿时语塞，没办法搭上话来。心，抽痛着，有些话根本没办法说出来。我喜欢上申靖了吗？这似乎不可能。
　　
　　林守信带走了我的幸福感，而这种幸福感，也只有守信能给到。
　　
　　“那我问你，你爱俞晋吗？”过了许久，我反问他。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我，爱，非常爱。想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对象是俞晋啊——他们年纪还很小时就认识彼此了，感情是累积而来的。我从士丹利的双眸中看见深深的爱恋，是给俞晋的；对于我，他的双眸是温和的，又或者，是另一种温柔和关爱。
　　
　　我凝视着他，我的幸福？
　　
　　他是我的幸福？说不上是，但和他相处的日子却很愉快，也体会到了守信之后，那种被遗落了的，被疼爱的感觉……
　　
　　山顶上的冷风，寒冷彻骨。
　　
　　两人对望着，感觉到士丹利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
　　
　　朦胧的夜色中，自己的呼吸仿佛被他夺走了，意识模中感觉到他急迫的呼吸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我颤抖的双唇上。只知道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或许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心乱如麻中我忽然意识到，很清楚亦很清醒——士丹利就快成为别人的丈夫了！摩根苏钧萍，你到底在知不知道啊？我伸手用力推开他，低下头，“对不起，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对不起。”他有些尴尬。
　　
　　“摩根？士丹利？”
　　
　　我们两人同时抬起头，望向招呼声传来的方向。糟了，刚才那一幕会不会……
　　
　　“摩根姐，真的那么巧。”细看，原来是妹夫弦逸，为什么那么巧？我开始有些质疑。
　　
　　“是啊。”我淡笑。
　　
　　“史丹利先生，久仰大名。我曾弦逸，摩根的妹夫。”弦逸伸手。
　　
　　“你好。”他也伸出手，回应着。
　　
　　此时我已顾不上是有心还是无意，突然觉得庆幸弦逸突然出现在我和士丹利的面前。他的出现足以化解我和士丹利之间尴尬的氛围。真的感谢命运！我在心中默念着。
　　
　　这是弦逸轻轻撞了我的手腕，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没想到你妹我老婆说的还是真的，摩根和士丹利在一起，还要躲在这里约会。”
　　
　　这时穿着高跟鞋自己用力地踩了弦逸的脚，弦逸痛得跳了起来，“哇啊啊啊！”这下妹妹肯定会找我算帐了，抱歉的说。
　　
　　士丹利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我。
　　
　　“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咬紧牙根，压低声量地告诉弦逸。
　　
　　“不敢了，谁要吃你的‘黄金脚’啊，哇……痛！”他神情纠结。
　　
　　“摩根，冷静些。”士丹利顿时拍拍我的肩膀，温馨感顿时涌上心头，我也只能回他一个微笑。
　　
　　刚才的事，或许真的只是场错误吧，他心里住着的始终还是俞晋啊。想着想着，开始难过了起来，守信，守信，请原谅我方才做出的举动，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我们在那边，你们要不要过来？”弦逸压着自己的脚，勉强地说出这几句话，我开始感到不好意思，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不会打扰你们吧？”士丹利有些拘谨。
　　
　　“没啦，你们过来正好成双成对咯。”弦逸笑笑，我却双眼发直地瞪着他。
　　
　　“你和我妹好好地过二人世界吧，我先让士丹利送我回公司取车。”我说。
　　
　　“好吧。”弦逸也没勉强我，临走之前，他还在我耳边喃喃地说着，“馨萍说从你的行事历中得知你今天会上来，但没想到士丹利也会在这里。”
　　
　　原来粗心大意的毛病再犯，昨天见妹妹时却把行事历留在她家中。馨萍那丫头，或许心里早就有了谱，认为我铁定会和士丹利一同过来这里吧。
　　
　　“你别乱说话就得了。”我说。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我和士丹利顿时彷了一会——馨萍。
　　
　　我按下电话。
　　
　　“我姐苏钧萍，谁让你踩我丈夫的脚了——！”
　　
　　此时我却看见士丹利捂嘴偷笑，我还真的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一场亦真亦幻的梦。
　　
　　之三•碎
　　
　　士丹利曾经说过，爱情也有它的标准，或许可以用道氏理论作比喻。
　　
　　著名的道氏理论说着，欲知道海浪涨潮时的高度，就得在靠海的沙滩上插一根柱子，待水涨潮时，再看一看那只木棒被海水淹没了多少，这就是测量海水涨潮时的度量方法。也因此查尔斯•亨利•道把他的股市分析理论，也就是道氏理论建立在这一项基础上。
　　
　　但是再怎么看，爱情里根本没法用上道氏理论，或许只能说那只是个硬说的道理。我曾很严肃地问过士丹利，万一柱子被海水淹没，看不见标准，那又该怎么办呢？
　　
　　那时候的士丹利再也没搭上话。
　　
　　士丹利位于第五街的大房子里住着一个文静忧郁的女孩。
　　
　　姓郑，名俞晋。
　　
　　婚前两个星期，俞晋正式入住士丹利的那所大房子。我曾经最爱待的某一个角落——士丹利的书房，那里总有看不完的书，和他聊不完的下午茶时光，如今却无法再踏进去一步了，她总是爱眺望着远方，在他书房里的那一个阳台上。
　　
　　星期日的早晨，一声铃响打破我昨夜的梦。
　　
　　“叮咚！”门铃响了。
　　
　　士丹利家的木门被打开了，半掩着，女佣蕴晴的头从里头探了出来，随后她露出微笑地说，“摩根小姐很久没来帮老板打扫房子了，我其实很想念您也！”
　　
　　“你们家的老板就快结婚了，我怎能随便进出这间大房子了呢？”我说。
　　
　　“不过今天还是来打扫的吧？”她仍旧笑着，让我进来。
　　
　　“不，今早你的老板士丹利让我来替他布置新婚装饰品。”我淡淡地回应，随后又问“你们未来的少奶奶住进来了吧？士丹利对她好吗？”
　　
　　“你说俞晋吗？”蕴晴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说道，“她的性格非常孤僻，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她的，也不知道咱们老板是不是被爱情蒙蔽了视线，非娶她不可。”
　　
　　“就别这么说你们的少奶奶吧，以后还要一起生活的。”我猜她用词不当，人家俞晋或许是“孤傲”而不是“孤僻”，又或者是不善于交际吧。士丹利口中的俞晋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理论也许是对的？
　　
　　“摩根姐，要是您是我们家的少奶奶，也许再也好不过了。之前见您和老板挺投缘的，但只可惜……”没等她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没啦，我和你们老板士丹利只是一个了解彼此的知己而已嘛，况且日久见人心，可能日子久了，你们会发现俞晋的好。”
　　
　　“摩根姐，您不知道，俞晋来了以后，我们一直都很想像和你相处一样，和她做朋友。可是，她总是离我们远远的，不让我们这群佣人走近她。”蕴晴说，“这让我们觉得她不怎么瞧得起我们这群女佣。”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她的啊，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说，“可是，听你们这样说她，我不明白，有那么出类拔萃的男人爱她，她为什么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只能说我们身份的问题吧，她太骄傲了。”蕴晴有些不满地说。
　　
　　“摩根？”这时我听见了士丹利的声音。
　　
　　“老板。”蕴晴向士丹利点头。
　　
　　“嗯，我和摩根姐聊聊，你先去帮忙准备要布置的东西吧。”士丹利神色温和地吩咐道。
　　
　　蕴晴再次点头，退下了。
　　
　　“比预期中早吧。”我笑了，“呃，还有谢谢你上次的蔬菜沙拉，哦，不对，是那么长时间以来的周二午餐沙拉，一直没有很正式地和你道过谢。”
　　
　　“哦，不客气，像你这种女强人一定常没吃午餐，没时间陪你吃午餐却还有我的沙拉陪你啊。以后你想吃我还可以弄给你吃。”他也笑了，笑得很好看。
　　
　　“快结婚了，每个星期二转弄给老婆吃好了，要对她好一些。”我轻轻地打了他的肩膀。
　　
　　他只是笑着，用他厚实的手掌摸着我不怎么长的头发。
　　
　　当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之时，只看见俞晋站在楼梯口的转角处，怔怔地看着她的未来丈夫士丹利，还有我。
　　
　　“士丹利，你和她很熟吗？”她眼神不善。
　　
　　“我……她是我的女性好友啊。”士丹利有些被吓着了，同时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友。”她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其实受了伤，“那天晚上你和她在一起吧？两个人，有发生了什么事吧。摩根小姐？”
　　
　　她知道我的名字！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知道士丹利一整晚待在我家，还是那天夜晚的错误……
　　
　　“原来，你喜欢的不是我！”俞晋的表情扭曲，愤怒，绝望，我无法想象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士丹利，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听我说……”
　　
　　士丹利走了上楼，欲拉着俞晋的手，但被俞晋用力甩开，随后转身奔了上楼。
　　
　　我和士丹利顿时无语，都不知所措了。
　　
　　很快，蕴晴从楼上奔了下来。
　　
　　“老板，恕我冒昧问一句，您对少奶奶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什么情况？”我和士丹利异口同声地问道。
　　
　　“少奶奶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由另外一个楼梯从后门离开了，她临走前还说‘我宁可了结自己也不愿意再见到陆申靖’的话来。”蕴晴说。
　　
　　“你为什么不拉着她呢！”士丹利快急坏了。我心里冒了一把冷汗，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我的天！
　　
　　“老板，对不起，小的有尝试但未遂。”蕴晴有些愧疚。
　　
　　士丹利随后狂奔到楼上的房里去，他床边的婚纱照在我眼睛底下竟然显现出一种悲凉的感觉，内疚的感觉席卷我心，要不是因为我，今天这样的局面也就不会出现。
　　
　　那根插在沙里的木棒，始终还是被海水淹没了，看不见标准的存在。
　　
　　为什么，士丹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如果那天你不因为见客户而路过华侨义山，那该多好。
　　
　　眼见士丹利奋力翻找抽屉里的杂物，却始终找不到他要的东西。他懊恼的望着我，“俞晋把结婚注册表给拿走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给找回来。”说完，我立即转身离开，手中拿着手机，“喂，馨萍妹，我是姐。士丹利这儿出状况了。”
　　
　　电话那头，“怎么了？姐，你在士丹利的家？”
　　
　　“对，他请我过去。”
　　
　　“俞晋应该会很不高兴才对。”馨萍回应。
　　
　　“她好像知道那天晚上我和士丹利的事。”我有些焦虑，“所以离家出走了，也就是逃婚，姐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现在过来。”馨萍二话不说，便把电话挂上了。
　　
　　俞晋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馨萍望着墙壁上的结婚照，无语。馨萍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觉得她其实已经有了头绪，但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拿了结婚注册表的女人，或许只会去一个地方。
　　
　　馨萍站了起来，匆匆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伸手拉住了她，“妹，你想上哪去？”
　　
　　“我知道该上哪去找她。”馨萍说着，走出了大门。
　　
　　“妹！”我望着她跳上了车子，也没法追上，此时士丹利的手打在我的肩膀，说着，“用我的车吧！”我二话不说地抢了他手中的钥匙，飞快地奔上他的车，欲将车子开走以追上馨萍的车子，此时我只听见敲击玻璃的声音。
　　
　　转头一睹，才发现忘了让士丹利上车。
　　
　　“别急成这个样子啦，你们两姐妹性格怎么那么像！”士丹利抱怨着。
　　
　　“别废话，给我上车。”我叫着。
　　
　　车子在高速大道上飞驰，已不见馨萍踪影。但我相信馨萍和我心里所想的，会是一样的。
　　
　　俞晋，你不要做傻事，我拜托你，别成为我人生中第二个缺憾。
　　
　　“摩根！看前面！”士丹利忽然惊叫。
　　
　　怎么一回事？
　　
　　“啊——！”我尖叫着，眼巴巴的望着车子撞向眼前那棵倒塌在路旁的大树……
　　
　　
　　
　　
　　
　　题外话•苏馨萍
　　
　　零碎的回忆飘荡在我心间。
　　
　　姐姐严肃认真的脸，出现在我记忆中，那一天，是她第一次看见我所选择的那一个男人——曾弦逸。
　　
　　“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摩根姐上下打量着弦逸。
　　
　　“是。”他始终低着头。
　　
　　曾弦逸，是我姐所工作的那家银行职员，他工作的部门为公司的会计部，虽然和我姐没有直接的关系，但身为银行总裁的姐姐，或许没办法对她妹妹的感情事袖手旁观。
　　
　　姐姐在想些什么？
　　
　　“你是真心地爱馨萍吗？”摩根姐仍旧严肃。
　　
　　“是，胜于一切。我答应过她，要当她最好的男人，好好爱她。”
　　
　　“那么……”姐拿起话筒，拨打了几个数字，随后对着电话里头说道，“请你帮我完成这桩婚事，我决定把我的妹妹嫁给约翰。”
　　
　　只见弦逸心痛不已，眼神受伤地望着我。
　　
　　“姐，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望着我姐，希望她能给我一个交待。
　　
　　“约翰是国内有名的银行家，你应该懂吧？”姐望着弦逸，说道，“他是个单身王老五，外面有很多女人都渴望嫁给他，可他看上了我家小妹馨萍。”
　　
　　“姐，我不要嫁给他，我不依！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现在我想和弦逸结婚，你却把我嫁给别人！”心碎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父母走后，我就是一家之主。”姐姐看似无情，这是我认识的姐姐吗？
　　
　　“摩根姐，或许我无法和约翰那位大银行家作比较。”弦逸把我拉到身后，站在我姐面前，“但你你没有那个权力没收她的幸福！”
　　
　　“我什么时候没收了她的幸福？我给她的选择永远都是最好的。”姐的眼神僵硬，“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觉得你没有发言权。”
　　
　　“影响她的幸福，我就有发言权。”他语气不怎么好。
　　
　　“别这样，弦逸。”我拉了拉他的手。
　　
　　“你再嘴硬，我随时可以把你给赶出去！”我姐何时变得蛮横不讲理了？
　　
　　“好！这工作我也不要了！”弦逸扔下手中的文件，“但别让馨萍痛苦一辈子，也别让你自己后悔一辈子。和馨萍相比，金钱和地位对我来说，都是个屁！”
　　
　　“这里有一张50万的支票，拿了后赶快离开我妹。”姐拿出了支票簿，在上头写着，随后塞给弦逸。
　　
　　“姐！”我绝望了。
　　
　　“我不稀罕！”弦逸将支票扔在地上，转身离开我姐的办公室。
　　
　　眼泪由我眼角渗了出来，弦逸，拜托你不要抛下我不管……
　　
　　“弦逸。”这时，姐突然叫住了他。
　　
　　他没回头。
　　
　　“弦逸，你愿意为了我妹和我闹翻，也不怕自己的饭碗因此就被打破了。我很欣赏你维护她的勇气，”姐说，“恭喜你过关了。”
　　
　　他停了下来；我则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姐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馨萍，婚事你们自行解决吧，姐不插手。”姐翻了翻手中的财政报告，说道，“不过弦逸，别因为一时冲动而打翻了你的饭碗，要知道，别让我妹挨饿哦。”
　　
　　那一次，我第一次看见姐姐发自内心的笑容，感谢她成全了我的幸福。
　　
　　姐，妹没能帮上你什么忙，所以这一次，妹决定要帮姐一次。
　　
　　车子仍旧在街上驶着，开往结婚注册所那栋大厦。直觉很清楚的告诉自己，俞晋决定解除她和士丹利的结婚注册，凭女人的直觉，一定不会有错。
　　
　　我下了车，只看见从天而降的白纸。
　　
　　飘着，飘着……
　　
　　那张纸，落在我脚下，我将它拾起，无意间望见里头的内容。
　　
　　那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孩孤寂落寞。
　　
　　“请容许我有那么一刻的神经质，尾随你身后，却发现另有玄机。”
　　
　　我抬头望着天，看见双脚悬空的女孩，俞晋。
　　
　　“郑俞晋！”我冲她大喊，她是否听见了？
　　
　　急促的脚步，怦怦跳的心脏随着电梯的上升而被悬挂起来，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把俞晋带回去，交给士丹利，心里也没想那么多，毫无杂念。
　　
　　电梯门被打开了，伴随着小跑，我往俞晋身边走去。俞晋望着眼前这名陌生人，虽感到莫名其妙，但仍起了戒心，“你再过来我就往这里跳下去！”
　　
　　“跳下去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神情淡定。
　　
　　“你不明白，被你此生的最爱抛弃，又或者他根本没爱过你，你只不过是他的代替品而已，那种心碎的感觉。”俞晋流着眼泪，说道，“我们这些学艺术的，敢爱敢恨，就算我死了，也要让申靖知道我曾经有多爱他。只可惜他的贪婪，为了金钱与权力而害死了那位深爱着他的人。”
　　
　　“事实并非如此。”我说，“难道你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跟踪他们吧，”我拿出那幅画，“你真的严重缺乏安全感。”
　　
　　“我的人生仿佛一点意义都没有了，还是乘早了结自己更好。”俞晋擦掉眼泪，欲往下跳。
　　
　　“你给我过来！”我一手揪住了她的手，她尝试将我的手挣脱，像发狂似地乱喊着。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忽然“啪！”一巴掌扇过了她的脸。
　　
　　俞晋顿时停止了挣扎，清秀的脸颊留下了抓痕和红肿，呆呆地望着我。
　　
　　“对不起。”我抓起她的手腕，拉着她离开天台，我需要带她到一个地方去。
　　
　　她始终保持缄默，路途中彼此都没有交谈，一路来到了这不怎么熟悉的华侨义山。
　　
　　“下车。”我用力的把她拉下车。
　　
　　俞晋就这样被拉扯着，来到林守信的墓碑前。
　　
　　他是我姐此生的最爱，我姐单身了那么多年的主要原因。
　　
　　“你看见了吗？这里长眠着我姐摩根那么多年一直都没办法放下的人！”
　　
　　俞晋静默地看着墓碑上的字。
　　
　　“Inlovingmemoryoflostlovedones：
　　
　　S.XLim1978-1999
　　
　　MorganSoh1979-”
　　
　　“我想你一定会为一件事而好奇。”我望着将要崩溃的俞晋，严肃地说，“那就是为什么我姐摩根会把她自己的名字刻在上头？”
　　
　　俞晋顿时泣不成声，眼泪滴滴答答地流。
　　
　　虽然我不了解她究竟为何而哭，但有些事，还是得说。
　　
　　“姐，为什么要特别让雕刻师傅把你的名字给刻上去啊，不怎么吉利也。”记忆回到某一天，我是这样问姐姐的。
　　
　　十三年前，姐姐就这样跪在守信的坟前，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上头的照片，一遍一遍，有说不尽的柔情，还有对守信的不舍。
　　
　　“即使有一天我已撒手人寰，我也会，静默地守候在他身边。他一个人所面对的寂寞，也该让还在人世间的我来承受。这是我对他，最后的溺爱。”
　　
　　我看见了向来倔强的姐姐，对守信延绵不绝的深情，与遗憾。
　　
　　守信，守信，明明只是牵绊一时，却犹如被爱了一世，寤寐思服。
　　
　　“漂泊的指数
　　
　　看不见的背影
　　
　　无法仰望
　　
　　艾略特波浪浪尖上的绝美
　　
　　寄托
　　
　　游走在股市间写不尽的编号
　　
　　写不尽遗憾
　　
　　布林线指标是你若隐若现的幻影
　　
　　绘影谁的轮廓
　　
　　涵盖无解的预兆
　　
　　当当的铃响只作纪念——
　　
　　珍贵；
　　
　　廉价；
　　
　　爱；
　　
　　恨；
　　
　　执着。
　　
　　我用道氏理论
　　
　　悼念失去。”
　　
　　枯黄的落叶随秋风而凋零，我和她，亦不再说话。
　　
　　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机地响起。
　　
　　“喂？”
　　
　　没听对方说完，我的心像狠狠地被利刃刺了下去，痛不欲生……我恨啊！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眼泪就像血一样，一滴一滴地滑落……
　　
　　之四•后记（终篇）
　　
　　“当想念只是偶然当时微笑的摸样
　　
　　等待辛酸会能细细收藏那些美好就不必忘
　　
　　让爱换个季节再开花结果看时间把伤口酿成了收获
　　
　　在风雪里最美镜头是抱着你还能有什么歉疚
　　
　　让爱换种感情再从新拥有两个人用关心代替了苛求
　　
　　在生命里最美暖流是你的问候
　　
　　细水长流流过我胸口
　　
　　……
　　
　　让爱换种感情再重新拥有就算失去了牵手那种温柔
　　
　　在手心里最美感受是曾有过你仿佛依旧牵着我的手”
　　
　　——————《换季》
　　
　　“我和士丹利不可能在一起，俞晋是他所爱的女人，守信亦是我此生的坚守。我们的相处模式即使超越了朋友的范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两个人的心里其实都住着一个人，谁也不能违背谁。”馨萍记得她姐，摩根钧萍曾很认真地对她说过这一句话。
　　
　　只可惜，这只能成为回忆的一角。
　　
　　“馨萍？”馨萍听见敲门声，看见俞晋和士丹利站在病房门外。
　　
　　“你们来了。”馨萍站了起来。
　　
　　“摩根姐她今天……还可以吗？”俞晋始终低着头，没有勇气直视躺在病床上的钧萍。
　　
　　“她很好，还是老样子。”馨萍无奈地说。
　　
　　士丹利用他方痊愈的手，把被往上拉，盖着摩根暴露在冷空气中惨白的手。俞晋低着头，缓缓走到她身边，嘴里喃喃念着，声量很小很小。
　　
　　“摩根姐，对不起。”馨萍听见了，确实听见了。
　　
　　“这件事因我的任性而起，我这一生，也没办法还清我所欠你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已经三个月了，俞晋总在士丹利的陪同下，来到摩根的病床前，对她说着这番话。时间没办法洗脱俞晋的愧疚，也没有教会俞晋该如何赎罪。
　　
　　“钧萍因脑部积有淤血，无法完全清除，唯有留院观察。”
　　
　　“那现在是什么状况啊？”馨萍着急到了极点，快失去耐性。
　　
　　“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请您做好最坏的打算，幸运的话，她就有醒来的可能；反之……”
　　
　　“我姐不会……”馨萍的眼泪落了下来。
　　
　　“有可能没办法再醒过来了。”
　　
　　日子不知不觉的来到三个月后，士丹利也该移除左手上的石膏了。
　　
　　馨萍陪伴俞晋到医院的后花园去，独留士丹利一人，呆在摩根的病房里。
　　
　　“喂，摩根。”士丹利用手推了推摩根动也不动的手，“你怎么那么贪睡，是不是前阵子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让你睡啊？”
　　
　　她没回应。
　　
　　“说真的。”士丹利凝视着摩根安静的脸，“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除了对你的愧疚，我已经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她仍旧没作回应。
　　
　　士丹利轻抚摩根的脸颊，他真的希望，这一刻她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只可惜，现实并没万无一失，也不完美；这一场梦，终究没有实现。
　　
　　“钧萍，”他仍旧凝视着她，“俞晋和你妹馨萍得知一个消息，就是摩根士丹利银行董事们觉得你康复有望，希望哪有一天你醒过来，录用你成为该银行总裁。如果你还重视着你的事业的话，就赶快醒来吧。”
　　
　　“到时候我真的想成为你旗下投资部门的证券经纪，难道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还是你忘了‘摩根士丹利’联盟的约定？”他继续说着，摩根还是保持着不回应状态，或许是没办法回应。
　　
　　士丹利始终握着摩根的手，不愿松开。
　　
　　“或许有那么一天，我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就这样告别了打拼多年的职场，告别了这个世界。没想到我的一生可能就那么的短暂，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地丢下一切就离开了，但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感谢命运并没有亏待我，它让我遇上了士丹利。
　　
　　这一种幸福，我还真的以为我永远再也没办法将之寻回。守信离开我的时候，心，也就渐渐地像活死人一样，只懂得在职场上拼命，给妹妹过上最好的生活，直到哪一天是时候离开了，我会选择回到守信的身边，终结他那么多年来的寂寞。
　　
　　林守信，我是真的爱你，请原谅我一时的忘了自己。
　　
　　士丹利对我来说，其实比自己想象中还来得重要，重要得，在自己得知他快结婚时还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我曾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士丹利，才会在那天晚上，接受了他的深情一吻。
　　
　　到后来，事实上也不是如此。
　　
　　对守信的思念没有减弱，甚至更加思念他对我的爱恋。
　　
　　而士丹利，仍旧深爱着他的未婚妻郑俞晋。
　　
　　感谢宿命，让我在此时理清了我和士丹利的关系，我喜欢士丹利对我的照顾，他的温柔，还有和他相处的时光，让我再次看到幸福的样子，体会到被疼爱的感觉。那些都是我失去的，守信曾给过我的爱和回忆，因士丹利的出现，渐渐转化成另一种温馨细腻的情感。
　　
　　致我始终深爱着的守信，希望你能够明白，无论海枯石烂，我心永远寄托于你。
　　
　　致我最好的知己士丹利申靖，我会很贪心地向宿命请求，下一世轮回想做你不变的情人，让你再爱我一次，再吃一次你亲手为我做的沙拉。
　　
　　此生，亦被二人牵绊，却心甘情愿，拼凑成一首不完美的情诗，执余冰心，伴余偕老。
　　
　　Morgan”

发布时间：2019-05-01 1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