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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是一个听起来让人倍感亲切的词。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带着我外出,在街上遇到一年龄和父亲相仿的男人,父亲和他亲热地说话,那人弯下腰来笑着抚摸我的脸庞,我怯怯的向一边躲,他就说:咱都是自己家的人啊!。他就是老家的人,据父亲说要是按村里的辈分父亲还要喊他一声爷。那时候小,想不通,他看起来和父亲年龄差不多,父亲为什么还要喊他爷呢?
父亲年轻时从老家出来去鹤壁煤矿下煤窑,那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父亲经常用一句话来形容那种在地下面工作的恐怖:人还没死,却已经埋了。据他说还有一句是形容当兵的:人死了,却还没有埋。在过去的人们心中这大概就是两种最危险的职业。
在我看来,父亲离开家乡去干一种危险的职业,完全是因为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出去闯闯的愿望,所有年轻人一样都有这样的想法。事实证明当年父亲的决定是对的,父亲先是下煤窑,后又学了铁匠的手艺,又辗转进了县城的一家工厂,在县城定居并且有了一大家子人口,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已经七十多岁了仍然每天不闲着,喜欢干活儿,劳动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乐趣。偶尔老家有红白喜事他也回去一趟,回来后便感叹世事变迁,感叹老家和自己同时代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有印象的第一次回老家是我叔叔家一个堂哥结婚时,那时候的我小学还没有毕业。先一天,哥哥带着三姐和我从城里坐汽车到菜园集上,向北过一座桥,然后沿着长长的河堤向东走啊走啊,感觉那河堤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快晌午时,看到路北出现一条小小的乡村土路,哥哥说了句:到了!下河堤沿着小路走了约二三里的光景,到了老家二伏厂村。
堂哥弟兄五人,这次结婚的是三哥。晚上四哥带我去他屋里歇着,四哥和我同岁,生月比我大。他的屋里的地面还是土地,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那种土的气息。夜里我被尿憋醒,问四哥:尿盆儿在哪儿?四哥揉着眼:要尿盆儿干啥?墙角有老鼠窟窿,往那里面尿尿就行了。我下床开灯,低头仔细巡查,果然墙角有老鼠洞穴两个,我捡了一个较大的洞解了内急。后来四哥说本来墙角只有一个老鼠窟窿,因为老是往里面尿尿,老鼠也嫌气味难闻,就又在一旁另开了一个大的,现在四哥一大一小两个老鼠窟窿换着用,老鼠也没奈何。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父亲在从煤矿调到本地县城以后,家里的生活渐渐好起来了,父亲偶尔会从老家把奶奶接过来住。母亲说,父亲在煤矿上工作时,一个月工资四十元,给县城家里寄十五元钱,给老家的奶奶寄十五元钱,自己留十元钱生活费。母亲和奶奶不太和睦,好像是母亲和父亲刚结婚回老家住的时候产生的矛盾。那时候没有我,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母亲经常对我们姐弟几个说奶奶的不是,在见到奶奶之前,我对奶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以为奶奶真有母亲说得那么可怕。但是见到奶奶以后发现并不是那样,奶奶和别的小孩的奶奶一样,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一看到我就欢喜的给我拿好吃的哄我。我从心底又不愿反对我的母亲,奶奶对我说母亲不好的时候我心里会很矛盾,这是一件让人想起来很别扭的事情。
家务事永远是说不清的,母亲和奶奶之间的矛盾在我们看来是不可调和的。父亲对待母亲一向是百依百顺,唯独在奶奶的事情上绝不向母亲让步。
奶奶去世的那一晚,父亲和二姑轮流在门口呼喊:娘啊!回来吧!这是老家的习俗,据说这样能把将要逝去的灵魂唤回来。奶奶终于去了,父亲和二姑伏在奶奶的床边哭,母亲在外间也哭,我和三姐在另一间屋里低声抽泣。父亲哭得很痛,我们感觉好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一样。母亲在外面哭得也痛,人一逝去,以前的是是非非怕是永远也说不清了吧!
上初中时,一天放学回家,家里有一位客人正在同父母亲说话。见我回来,父亲忙叫我过来,这是你哥。我看了看那人,并不认识,心想可能是老家过来的吧。晚上父亲安排我这个哥哥跟我睡一个屋,我觉得很别扭,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互相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睡了。第二天那人天没亮就起了床,母亲做了饭给他吃。他一边吃一边和父亲说话,我还在被窝里睡着,迷迷糊糊听他叫父亲国祥叔,我从来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么个名字,又听他们好像说什么坟地的事。等我起来洗脸时,他已经走了。我问母亲那人怎么叫父亲国祥叔,母亲笑笑并不回答。我又去问父亲,父亲斥责我: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那年暑假,父亲带着哥哥和我要去一个颇为神秘的地方。哥哥已经参加工作,俨然成了一个成年男人,对于我们要去的地方,他心里早已知道,他的脸上满是男人的沉稳与庄重。我悄悄地问他:咱这是去哪儿呀?哥哥低声说:老家。我便疑惑,因为我们坐车的路线根本就不是老家的方向,想再问哥哥,他指了指父亲,便不言语了。
我们坐的是地方铁路的火车,那火车慢吞吞的,就像一位悠闲散步的老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地铁的客车厢里没有国铁的客车厢里那么拥挤。大概有两三个钟头左右,火车在内黄县境内的李庄车站停下,我随着父亲和哥哥下了车。
一路步行数里,两边尽是茂密的枣树林。越走脚下越沉,低头看时,原来越往前走路上的沙土越来越厚。父亲说这里大都是沙土地,所以枣树种的比较多,因为枣树比较适合在这种沙土地上生长。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骑了一辆自行车沿着沙土路歪歪扭扭的过来,看到我们,那男孩儿笑了,下来把自行车费劲地掉了头,又歪歪扭扭的去了。父亲说:他是你们本家哥哥的孩子,前年我来的时候见过他,难得这小孩儿还认识我,回去报信儿去了。
本家哥哥笑容可掬的在家门口等着,原来他就是喊父亲国祥叔的那位哥哥。他过来又喊了声国祥叔!父亲答应着。本家哥哥又笑着问我:老二,还认得我不认得了?我也笑答:当然认得。父亲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这村庄、这乡土,对哥哥和我说:这才是你们真正的老家。
中午吃饭免不了要有酒菜,从酒后父亲和哥哥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了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的父亲的一些事。
父亲本姓樊,出生于一九三六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我们家在当时的村庄里还算是比较富足的。父亲有两个姐姐,一家五口人按部就班地过着大多数当时的中国农民普遍过着的生活。但是后来爷爷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一二年的光景就把家里抽得一贫如洗,最后抛下家小一命呜呼了。奶奶带着三个孩子生活无望,眼看着就要饿死,只好把两个姐姐相继卖给别人家做童养媳。大姐卖到了河北省,至今没有什么音讯,二姐卖到了相隔数十里的外乡一户李姓人家。后来父亲成人后和二姐取得联系,双方亲戚之间互相走动已数十年。由于我和哥姐们不知道父亲还有一位被卖到河北省的大姐,所以我们一直喊父亲的二姐为大姑。父亲大约五六岁时,又赶上日本鬼子打到家门口。据父亲回忆说,他模模糊糊还有印象记得曾经在半夜里奶奶拉着他随着乡亲们在田野里跑,日本鬼子在后面不远处哇啦哇啦的边打枪边追,那时候他还小,只知道跟着大人跑,不知道害怕。等到日本鬼子走了,奶奶带着父亲跟着乡亲们回村,房子全被烧毁,村里每户人家的粮食都被抬到大路上堆放在一起后点燃烧成灰烬。
后来奶奶带着父亲改嫁到汤阴县菜园乡二伏厂村,这就是我们从小到大一直所说的老家。父亲年纪尚小,从此改名换姓,与以前的家族诀别。此后奶奶又有了一子一女,也就是和我父亲同母异父的叔叔和二姑。
中国人大都有一种根的情结,父亲也不例外。从单位退休以后,父亲回到故土看了看,到祖坟前磕了头,和樊姓本家人见了面,之后一直和血缘最近的本家侄子保持联系,也就是我的那位本家哥哥。爷爷当年死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抽烟败家的缘故,族中人不允许他入祖坟,因此爷爷就被葬在了另一边。这在以前对子女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所以父亲对此事并不愿意多讲。后来本家哥哥找父亲商议,是否要把爷爷迁入祖坟,父亲没同意,说已经入土那么多年了,就让他安生点吧。这次父亲带我们兄弟来,一是拜祭爷爷和祖坟,二是要留给本家哥哥一些钱,让他操心在爷爷的坟前立块碑,以示后继有人。父亲本来不善饮酒,但那天却喝了近半斤。说起陈年往事,心酸不已,数次掏手帕擦拭眼泪。
午饭后,爷儿们四个出村去拜祖坟。大约向东南走了有四五里的路程时,前面是一个丫字型路口,在那个丫字的中间孤零零的有一座坟头,我的爷爷就埋在那下面。父亲跪下来,弟兄三人在后面一字排开也跪下,按当地神三鬼四的习俗规矩磕了四个头,本家哥哥用事先准备的铁钎在坟头上添了土,未多停留,四人顺右岔口继续前行。又走了里许,终于看到祖坟,满是郁郁葱葱的树,先人的墓碑林林总总。四人又行跪拜礼,父亲神情庄重而虔诚,拜后而起,绕祖坟一周,叹息一声,又掏出手帕拭泪。在这次回老家之前,父亲从没对我说起过这个老家和老家的祖坟,我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亲爷爷,关于他不同意爷爷入祖坟一事,据我的妄自揣测,他可能是怕爷爷入祖坟以后会受到祖先们的责备吧,毕竟爷爷是因为抽烟败家而受此惩罚的。
拜了祖坟,本家哥哥先回家,父亲让哥哥在村口处的小卖部买了几包点心,说本村还有他一位亲姨妈,要领我们去探望一下。令我和哥哥感到诧异的是,父亲虽然从小就随奶奶离开家乡,几十年后在村里竟然还有几个认识的人。看到几位在路边闲坐的老人,父亲主动上去打招呼,有的甚至他还能叫出名字。这些老人一开始很惊愕,后来便都说:哦,是国祥啊!,继而又都感叹唏嘘。
远远的看见一户人家门前站立了一位白发的老奶奶,老奶奶正向大路上张望。父亲说:那大概就是你们的姨姥姥。离得近了,我和哥哥都吃了一惊,姨姥姥瘦高的个子、黑粗布衣裤、高颧骨、眼窝很深、白头发向后梳成一个圆的发髻、下面绑着裤腿、脚上穿着那种很尖很窄的黑布鞋,和我们已经去世的奶奶简直是一模一样。姨姥姥看见我们走过来,满脸的疑惑。父亲走近前,拉住姨姥姥的手,姨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缓缓地露出笑容:哦,国祥来了!
姨姥姥把我们领进屋里,她的儿子儿媳都下地干活儿去了,老人张罗着要去烧水,父亲忙拉住不让。老人回身从桌上的大竹篮里双手捧出一个巨大的馒头,我惊奇那馒头大得差不多有我们家的洗脸盆底那么大。姨姥姥把大馒头给我让我吃,我笑着推辞,她便把馒头放在炕上。父亲和姨姥姥说着话,我和哥哥坐在炕沿上。我无意中抬头看了一下房梁,一只大蚂蚁正在房梁上爬着,不知道是因为我看了它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那只大蚂蚁突然慌乱的掉了下来,径直落进我的衣领,不由分说照我后脖子上就咬了一口。我伸手捻住扔在地上,它便在我脚下痛苦地挣扎着。
正说着话,听到门外农用三轮车的声音,本家哥哥开了农用三轮车要去送我们。于是父亲带领我们向姨姥姥告辞,姨姥姥拉着父亲的手说住一晚上明儿个再走吧,父亲说不了,以后闲了再来看您。姨姥姥便慈爱的抚摸我的头,说了句:孩儿多好啊!。
坐上火车,脖子后面开始奇痒,此后由于不断用手挠,弄得挠破直至感染,伤好以后成了一个小疤痕,现在女儿问我为什么脖子上会有疤痕时,我就会对她说这是老家的印记。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到二零一一年二月初二,父亲七十五岁生日,我们兄弟姐妹五人早已经商量好要好好给父亲祝祝寿。我作为父母最小的儿子,如今也已经年近不惑。父母都已经是七十多快八十岁的人了,身体大不如前,再健壮的身体也经不住岁月的侵蚀。看着他们苍老的面容,常常有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的感慨,一方面为他们的老年有福而高兴,一方面也为他们的身体而担忧。
这一天全家上下都欢天喜地的,母亲一会儿去外面接亲戚,一会儿又去马路上看看小孩儿们下学了没,忙得不亦乐乎。中午十二点,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便开始上菜,楼下堂屋里外两桌。我和父亲、哥哥和姐夫们坐里间儿喝酒,其余不喝酒的都坐外间儿。小孩儿们把生日蛋糕打开,插上蜡烛点燃,一起拍手唱生日快乐歌。父亲只顾呵呵笑着,母亲在一旁便嘲讽他:看你爸那样儿,高兴的摸不着堂屋南山了!
饭没吃完,小孩儿们就都飞跑着到院里玩耍,大说大笑,大喊大叫。母亲又开始忙,先是斥责孩子们不要大声喊叫,又叮嘱我和哥哥姐夫们少喝酒。父亲就说:他们轻易都坐不到一块儿,让他们多喝点儿吧。
第二天,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中午下班一进家门,看到家里来了两位陌生的客人,一男一女,都是五十岁左右。见我进来,二人站起来问父亲:这是二兄弟吧?父亲点头,让我坐下来说话。
原来来者是河北省涉县人,自称是父亲当年被卖到河北省的那个姐姐的孩子,要来这里认舅舅。父亲问他们:你们娘亲现在还好吗?男的说:俺娘去年没了。女的便低头抽泣。男的又说:前几年俺娘就让俺去内黄县找过一次,没打听到,今天终于找到了,可惜娘看不到她兄弟了......说着也哭,父亲就劝说他们。女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父亲,说:舅你看,这是俺娘照片儿,你看你们长得可像了,一看就是亲姐弟。两人又说希望父亲能去涉县看看,父亲说:不去了吧,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再说人都没了,去了也没啥意思。两人显得很失望,但是没再坚持。
两人走后,父亲给内黄的大姑通电话说这件事情,大姑问:是不是啊?父亲说:他们拿着照片来了,看着像是。听到大姑在电话那边说着:就别去了,都这么大岁数了,他们那儿又是山区,路又远又不好走,万一有个好歹咋办?再说也没那个人了......
七八十岁的老人们,尝够了生活的心酸,早已把一切看得很淡。父亲不愿谈以前苦难的往事,甚至连以前的姓氏也从不提及,幼年时的伤痛他可能永远不愿再去触摸。
发布时间:2023-07-03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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