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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小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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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偏僻小镇上的土地也日益被圈殆尽。
身处学校旧公房二楼的我家,北窗和东窗外曾是宽阔的菜地,总能让我们享受到清凉的水乡之风,虽然菜农们淋菜时,难免吹来屎尿的臭味,但为时并不长,多数时间里吸收的还是清新之味。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一条东西向的公路紧靠北窗横过,公路北侧和我家东窗外矗起了一长排的楼房,从此将我的清凉之风阻在几里之外,令我增加了好些空调费。阳台南边百米外的旧校区准备扩建,至于西边的大片土地,则早已成了卫星镇的中心。去年开始,居民们就为保住公园而不断去找街道办领导申请。
好在房子周围还保留着一些树木,让石屎森林围困下的我家还能幸运地处在绿叶环抱之中,始终比同一层楼的其他住户清凉一点。
朝南的阳台前有一棵菠萝蜜,一棵荔枝树和一棵龙眼树。每年结下果实后,最先被主人惠赠的便是我们这些邻居,但我最受益的不是口福之享。
每当看书写作疲乏时,我常走到正门外阳台上盯着对面那三种树叶,半个小时后,模糊的双眼就会明晰起来。最让我愉悦的是树上的小鸟们,春夏秋之际,常有三五小鸟来和着蛙声或蝉声,汇成一场场动物音乐会。我曾几次见一只小鸟在绿叶间的枝条上不停地变着调子鸣唱,有时像深情地寻偶,有时像得意地孤芳自赏,有时像惬意地自娱自乐。我每次都静静地做听众和观众,不让它发现已被我注意。歌之咏之到激动处,嫌不过瘾,它还舞之蹈之,有节奏地上下左右舞动于两棵树枝间。有时则是几只小鸟一起唱和,如果没有人声和车声来惊扰,它们一亮开嗓子,至少要唱够半个小时才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当然,它们飞走后,我自己也轻盈了许多。
那棵黄皮树几乎贴着东窗而生,每到成熟季节,一打开东窗,黄橙橙沉甸甸的黄皮果就伸手可及。虽说江边桃路边果,吃不吃它由在我,但我从不顺手牵羊,一来谨遵母训,母亲常说做人要有骨气;二来也不忍心破坏窗外青黄相彰的美景。最美的是有时会有一只或几只小鸟试探性地站到儿子房间的窗格上,感觉没有危险后,大胆跳到儿子的书桌上东看看西望望。我自然是假装不知道它或它们的来访,继续静静坐在客厅里,暗想它或它们会不会去胡乱翻书。也许房里终究没有小虫,也没有花蕊和果实,东张西望一阵子后,它们还是飞走了。我随即走进儿子的房间,透过窗格子搜寻它们的身影,但往往早已无影无踪,想来应该是去寻找它们另外的乐园了。我怅然若失地转身来扫描儿子的房间,从没发现小鸟留下什么信息,我心想是否要在房间里种上些花草树木招来它们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转而又觉着将人住的房间装扮成林中的树屋也显得不自然,人和鸟虽然同为动物,也应和谐相处,但人毕竟不等同于鸟,彼此还是有着各自不同的天地。人与大自然过于对立和过于淡化界限,似乎都不自然。我儿子也不可能在花园里成长,总要经历人类的常规风雨。人类已发展出日新月异的生活规则,纵使如何的不喜欢,也难以忽视,要从人做回小鸟,也是矫情,有违自然法则。
北窗外的杨桃树枝不时伸进我的书房来。我曾一边看书一边观赏跳跃着觅食于树枝间的小鸟,自怜着欣羡它们的自由自在。虽然作为一个普通人,面包总比自由重要,但面包的价格越来越昂贵,让我肩上的重量日渐增大,以致将近天命之年,X光照片就显示我的腰椎已相当劳损,甚至有点弯曲了。
留意窗外的路人也成了我的消闲方式之一,尤其是深夜里听着窗外或急促或沉闷或清脆的脚步声,猜想他们夜行的目的和背后的种种故事,从中叹出一点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感悟,笔下便渐渐豁然开朗起来。
书房里最专注的那次偷窥发生在一个落寞的周日黄昏里,妻正忙于逛街,儿子到同学家玩,剩下我傻傻地站在窗后。
东边走来一个白衣黑裤长辫过腰的姑娘,黑白搭配的长辫姑娘是我们六零后男同胞对于漂亮姑娘的时代性记忆。久违似的我一直盯着她以微风中的竹枝的姿态从东往西摇动,直到消失。如果不是担心色狼之嫌,我真想出去再跟她一段路,不为别的,只为多看一眼她身上那股比涂脂抹粉和花枝招展的时髦女郎更纯净自然的风韵。
北窗外除了公路上的灰尘和废气,还有斜对面那著名的十三巷。十三巷里住的多是外来的第三第四职业者,不时传来成年男子之间的帮派性打斗声、夫妻间醋味十足的吵闹声和孩子挨打的哭声,甚至还时不时传出些黄色的命案故事,比如原配老公或老婆来捉奸在床,打斗中失手出了人命;比如一个老嫖客死在一个地下妓女的床上,而那地下妓女则已不知所踪,或者是一个地下妓女被杀死在床上,钱包则已不翼而飞,等等。东边的窗外也不时传来悬念十足的吵闹声或叫门声,噪声的发出者多是些夜生活丰富的年轻男女。北窗和东窗正好围着儿子的房间,好在有那棵杨桃树和那棵黄皮树部分挡住窗外的噪音。但北窗外噪音的频率和分贝实在太高,穿透力实在是强,再茂密的杨桃树枝叶也有疏漏的空间,为了纯洁儿子的耳根和心灵,我只好关死北窗,留着东窗,东窗外的噪音终究隔得有点远,夜里的目力难及。
窗外这些树枝,不光为我家营造了个免费的氧吧,还勉强为我家抵挡了窗外的污浊空气。
窗外这些能养生又养性的果树,并非自天而降,原由丘老校长所植。丘老校长于七十年代末越南排华时回到祖国,当初以教师身份住在楼下时,种下了这些果树,没想到就真的让我们这些后来的邻居乘上凉且享受果实和负离子了。升任校长后搬到独立的校长小楼的丘老校长依旧在新居前后种上果树,两个五年计划后,那些果树也如丘家儿女般长成了。丘家儿女是高就的高就,出国的出国,每当回来省亲,总是一副海外阔侨的样子。
我曾暗自替丘老校长感到惋惜,丘老校长在越南时曾是电台翻译,也是能与世界接轨的人,海外关系也不少,怎么就甘愿呆在这偏远的农场?因为我也是跑到了这国营华侨农场来,没好意思去探问老校长,似乎是他家房屋周围的果树给了我启示:人很多时候就像树种那样,被吹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多半难以自主。虽说人是高级动物,可以聪明地转移生存环境,然而又人各有志,也许回国后能做一校之长,也算一种较为满意的归宿呢。就即便还有所不甘,那也得权衡一下出去和留下的利弊。虽说人挪活,树挪死,但并非所有的人或所有的时候都适宜挪动。有的人适宜走出去,有的人适宜留下来。该走的时候再走,不该走的时候别走。要不要走,什么时候走,很多时候是源于自己的喜好,只要能活得相对自在就好。
如今负责守护我楼下这些果树的是林老师家。林老师文革时从广州下来当知青,后来就顺势成了这里的老师和女婿,因此再也没能像那些坚持单身的知情那样回城立业,不过,林老师似乎也没怎么后悔,两个女儿已工作。大女儿生了孩子后,他也升任了外公,一有空就和阿姨一起进城去看望外甥女。已过耳顺之年,还能老两口一起进城去享天伦之乐,而后又回到镇上这朴素自然的老屋里过树荫下摇扇品茶的日子,也是一种令人羡慕的晚年之福。
看来生在哪里长在哪里,往往由不得自己选择,但如何发芽如何成长,自己还是能做些主的。任何生长环境都难免外来的侵扰,这就要靠自己给自己营造如孙悟空所画的圈子般的氧吧来保护自己,参照着氧吧周围的树木来成长。树木也往往难以选择自己的着落,但无论落在哪里,都能因地制宜地成长。生在风调雨顺的土壤,就尽力茂盛、挺拔和伟岸;掉在贫瘠的荒原,也能顺应着进化出耐寒和节水的功能,即便生长得委曲些,也时时体现着斜树不倒般的顽强。人人都善营无害的氧吧,还能惠及大家,能让大家长久地欣欣向荣。
我们所住的这幢四层的教师宿舍楼建于八十年代初,那时真可谓鹤立鸡群,三十年过去,早已是鸡立鹤群。因我们夫妻俩都任教于本校,所以分得了这大概六十平米的三房一厅。窄是窄了点,甚至比我那些已毕业出来工作的学生的住房还窄,但阿Q一点想,放在六七十年代,已相当于科长级别的住房了。每月只需交十几块钱的租金就行,离办公室只五分钟的路程,又还有前后的树叶围成免费的氧吧,该知足了,还能怎样?
我也很想让自己一介教师的住房赶上如今科长的级别,无奈背井离乡的我始终没能在异乡里举目有亲。关键是我实在没能力像那些灵动人士那样乐于弯躬曲膝地陪人喝酒、打通宵牌和拉皮条甚至以主人公身份甘愿到某些公仆家义务劳动,忍做奴仆来承受主子的无端呵斥。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我更愿意做个自然色彩浓厚一点的人,哪怕因此而长期身处陋巷,反正大小也是个新时期里的老九,吃不上山珍海味住不上金殿华堂,也不至于饿死,何况还能躲进免费氧吧自成一统,也算是老天给我的一点补偿吧。
在这近六十平米的寒舍里,我自欺欺人似地屏蔽着外面的光怪陆离,淡化富贵亲友的心理冲击波,视若无睹身边诸多以名利为标准的审视目光,坚持看书写作,每当看着我那两小排的书架和桌上的一些豆腐块,虽然算不上汗牛充栋和什么成功人士,也总算没有虚度。尤其是儿子因此而并没有自卑于就学在乡镇里,始终保持着上进心,还养成了看书的习惯,曾在《广州日报》上发表习作;考进番中才四个月,就成了学校元旦晚会的主持人。一年后,成了学校模拟联合国社团的社长,因此而去了解了好些重大的国际事件,动不动就跟我讨论中东问题、欧盟问题和中美关系,还去深圳和佛山参加了相关的活动,甚至正以番中模联社团的名义举办了一次中学生模联大会,与会者来自珠三角多所名校,计有近百人,他比我高中时懂的多也能干多了。
《增广贤文》里说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我倒欢迎庭前的瑞草和绿树。窗前窗后这些果树,给我免费增加氧气之余,还为我阻挡来自后窗外的喧嚣,让我减少许多来自对比的烦恼,能够没有车马喧和心远地自偏了。
但儿子正不可阻挡地日渐长大,就算我们知足,也不能不顾及儿子的未来,他总要到城里读高中和大学,在这各种成本都日益高涨的时代,依旧死守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旧观念的话,也实在说不过去。如今能主导中国潮流走向的,依旧是城市。
更关键的是上头说重建学校的计划已经定下,我们所住的这套旧公房要拆掉。按上头的意思,似乎是这年头早已没有公房分配,能让我们近乎免费地住了这么久的公房,已仁至义尽。该给的住房补贴,也已尽量给了,尽管不如公务员那样优惠,但身处珠三角地区,教师何时能跟公务员比?该支持学校的未来发展,赶紧迁出去了。我们也欣喜身处珠三角中心但校容校舍连内地的希望学校都比不上的工作单位终于要改头换面了,但也忧虑这一来我家要搬去哪里。不过,大势所趋时,我等小水滴也只能跟着洪流走,我只能微笑着做好搬家的准备。
事实上我也该积极地搬离了,曾经热闹的这幢教师宿舍楼,原来满满的十六家人,多数已搬进位于附近的新房,如今只剩了六户人家,一到假期,仅剩的住户们也都出去游玩,或到更远的城市新居度假,宿舍楼里更显冷落。楼下的林老师夫妇俩也已很少回来,那些果树没人去打理,枯叶不停地落在庭院里,愈添萧条感,更使我觉着落寞。一到夜晚,楼下的林老师家似乎成了老鼠的乐园,让住在楼上的我越发感到荒凉。
不得不离开,但这旧居也曾算是我家难得的小氧吧,新居里未必能亲近氧吧,未必能让我躲进小氧吧自成一统,写下这篇小文,权当留念和对未来的奢望。
                         

发布时间:2019-09-15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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