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乡在农村,村庄很小,坐落在小山脚下。村口有一棵很老很老的樟树,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在那里了。老樟树很大,得三个小孩合围才能勉强将抱住。树的旁边是简陋的凉亭,仿佛是他的老友,这一树、一亭便成了小村庄的记号。
老樟树的前边是一条水泥路,背后是松树林,因此,看上去这老樟树就像是孤独的老人在守候着村庄。父亲说,这老樟树是有故事的。相传是一位胡须冉冉的老神医路过此地,见路人到街市赶集都要经过这里,而旧时是没有汽车的,赶集要走路,在路上很容易日晒雨淋的,想要乘凉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这老神医便在这里种下一株樟树苗,可由于地质干硬无肥,于是把盐施撒在土地里作为樟树的肥料。再后来,这小樟树很快就长大了,后人又在旁边修建了个简陋的平顶凉亭。于是,这里变成了来来往往的路人的休息地。在我的孩童记忆里,早已把那为神医当作神仙看待了。
老樟树主干很大,但是不高,主干在两米左右的位置开始分叉,不用很费劲就可以爬上去了,村里的孩童都喜欢攀爬。每到夏天,收割了的的稻谷就要在村口里晒,晒稻谷是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翻一下的,这种任务一般都是交给家里的小孩子。在做这个工作的时候,我们索性就不回家了,爬上老樟树上玩耍,从树枝上跳下凉亭顶上去玩。而在一次爬树中,不小心从树上滑溜了下来,摔得我当时话都说不出来。等到渐渐长大,孩童的顽皮不再,也不再去攀爬了。
老樟树不仅仅是一株树,它是与我的生命维系的。
小时家里经济条件很差,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又缺奶水。因为营养不良,各种小病小痛非常多。母亲是个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大字不识几个,求医问药,找来各种土方子给我治病,可却没什么效果。母亲是个比较迷信的人,平日里过得不顺意的就会去请仙婆指点。在我读小学时候,母亲就我的情况问了仙婆,仙婆说只有村口的那颗老樟树可以让我摆脱各种不顺。建议母亲让我供奉樟树神,然后跟樟树名。母亲也是非常的相信,于是按照仙婆的指点,让我易名为章灵,又让仙婆做了祭神的法事,再弄了一些糖果、酒菜的东西作为樟树的祭品。另外,每年过年的时候要去老樟树那里祭神。
这件事情还引发了一个小小的故事,在我易名为章灵以后我就在学校里面把所有的作业本也试卷都改为这个名字了。数学老师一看,非常的生气,怒斥到:改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不准该!记得那个时候我是很不喜欢这个名字的,我正好以这个理由摆脱这个名字。于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母亲也没有说什么。于是,我又用回了我的名字。对于祭拜樟树神,我小时候也是很不乐意的,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很丢人,是不符合一名少年先锋队的要求的,便常问母亲什么时候可以不拜了。母亲说,只要过了十八岁就可以不拜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到过年就高兴一下,想着很快就可以不用拜了。
说来也奇怪,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什么病痛了,身体也是渐渐好了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直到现在大医院都没有去过,生病就严重的时候也只是发烧,打个小针就好了。很多孩子又是打点滴,又是出麻疹的情况在我身上也没出现过。这样,母亲就更加相信这是祭神的作用了。于是说干脆就祭拜到结婚再来还神吧,但是我是笃信科学的,对于这些自然是不太相信的。而又不想违背了目前的用心,就当作是对老樟树的敬畏吧。于是每年到了过年,祭神的时候也会到樟树那里祭拜。不过心中想的更多的是一种精神的寄托,把好的愿望在祭拜的时候一同在心里和樟树诉说,期望日子过得顺意。
如今,每年回去,老樟树还是屹立在村口,马路变成了宽大的水泥路,马车变成了汽车、公交车。再也没有人走路去街市买卖了,于是老樟树下、凉亭里成了一道落寞的风影。旁边的竹子根抢占了老樟树的阳关和养分,枝叶树渐渐地不再那么苍盛,稀稀落落地枝干斜伸到马路上,夜幕降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位等候亲人的老人。或许,它是在等候栽培它的那位老神医吧
突然很害怕,害怕哪一天老樟树枯死了,我该怎么办呢?如果它不在了,那也是意味着记忆的一部分跟随着消失了罢
发布时间:2021-12-29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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