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大学时候,我们宿舍兄弟五个,年纪以我为长,大家都喊我老大。不过,有个叫杨兴的哥们由于是与我来自于同一个县城,相互间熟稔的很,一直改不了口,也只有他会喊我以前的绰号:小狼。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们毕业已经十年了。倚在窗前,望着外面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心中忽然升起一些感慨,十年了,兄弟们,大家过得都还好么?
十年来,我一直窝在这个小小的城市,每日三点一线式的平淡生活,早已磨平了当年的峥嵘,也将从前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尽数埋在心底,几乎淡忘。
人生,就像是一条奔涌不止的河流,时而如小溪般缓缓流淌,时而如黄河般怒涛汹涌,时而如镜湖般平静的不生一丝涟漪,时而如飞瀑般激起千层水浪。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聚会,我的生活可能也就似一汪池水,继续的平淡下去吧。呵,谁知道,我竟然会经历这样的事情,这样,难以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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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春暖花开。
此时的我,正坐在前往T市的大巴上。就在昨天,我接到了杨兴的电话:大家准备在五一假期举行聚会,地点就定在我们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酒店,时间是晚上七点。
大巴进站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六点了,现在正处于旅游旺季,即使是在这个时候,车站人流量还是很大。
我将挎包斜背在肩上,随着人流挤出了站台。十年了,这里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还是熟悉的样子。
“小狼,小狼!”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远处一辆白色奥迪车子旁,正站着个肚皮微微凸起的家伙,笑起来眼睛几乎眯在一起,脸上扣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颜色发红的薄外套,正朝我不住的挥手喊着。
“你这小子,叫老大!”我几步上前,狠狠的给了他个熊抱,又推开他,用力的捶了下他的胸膛。
“走,上车!”杨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道。
“呵,小子,行啊,都混上奥迪了!”我低头坐了进去,好好打量了下车子,接着道:“你这车,怎么都没有什么内饰?这里面弄的也太寒碜了吧。”
“别笑我了,家里人给买的,有得开就不错了!走吧,他们早到了。”杨兴说着,发动了车子,左右看了看,开了出去。
车里很凉快,应该是开着空调。我将右手放在车门窗棱上,不住的敲打着,与杨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着以前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不得不说,这车子虽然内饰不怎么样,性能还是相当不错的,跑的这么快,几乎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而且,杨兴车开的也是很稳,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颠簸的感觉。
“到了,你先进去,进门左转,第二个屋子,我去找个停车位。”杨兴道。
“恩,那我就先进去,你也快点。”我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眼看着他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推开门,一阵冷气猛的吹了过来,好凉快!屋子里坐着的三个正在胡天海地的侃着什么的家伙,齐刷刷把头转了过来,随即脸上迸出了欣喜的神色。
“老大!你可来了!”瘦小的梁金笑着扑了过来。
“来晚了,一会可要多喝点!”一旁的胖子也嚷嚷道。
“就是就是,当老大的竟然来晚了,肯定得罚酒!”看起来憨憨的魏源道。
“好,好,喝就喝,等杨兴上来,咱喝个痛快!”我把挎包随手挂在椅子上,道。看着眼前几乎没怎么变的兄弟们,一时间,我的心中百感交集,十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我看,也不用等了,咱先走一个再说!”梁金抬手开了几瓶啤酒,递了过来。
“哎呀,小样,几年不见,还敢在酒桌上和老大叫嚣哈,来来来,看我不把你灌趴下。”我接过啤酒,仰头灌下一大口,抹抹嘴笑道。
这时,包间门又一次被推开,杨兴走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好啊,你们,喝酒都不等我!”
“哈哈哈。。。!来来来,先喝了再说!”梁金又开了几瓶啤酒,递给杨兴。
“干!”五只酒瓶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接下来,便是“咕嘟咕嘟”的灌酒声了。
“诶,杨兴,老大晚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没?”胖子把他肥嘟嘟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喷着酒气道。这家伙特能出汗,一出汗身上就变得黏糊糊的,再加上屋里空调一开,这死沉的冰凉的黏糊糊的胳膊压在我的肩上,真叫人不得劲。
我拍了拍胖子的手臂道:“安排什么?我住你们谁那不行?”
话音一落,满堂忽然没了声音。杨兴四人各自交流了下眼色,却是没有说话。
我也忽然感觉气氛变得有些不对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就因为我一句住他们那,就忽然没声音了?
“小狼,我们那,你现在去住,不太合适。”憋了半天,杨兴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我放下酒瓯,道。
“老大,我们四个现在住在一起,可我们那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了。”魏源看了看杨兴,道。
不知怎么,我忽然觉得我跟他们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铁,他们刚才用眼神交流,我却没看懂那眼神中的意思,或许,十年间,我与他们离得太远,连心都已经疏远了。
我慢慢坐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逞强的道:“没事,一会,我出去找住的地方。”
“小狼,你听我说。”杨兴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按到椅子上,眼神有些闪烁的看着我。他连续张了两次嘴,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杨兴。”梁金微微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不能说的。”
“那就别说了。”我拍了拍杨兴的肩,道:“不就是个住的地方吗,一会我出去看看,来,咱接着喝。”
说着,我仰起脖子,将一整瓶冰镇啤酒狠狠的灌进胃里。一时间,整个身体从里到外都仿佛凉透了一般,好冷。呵,丫的,我他妈的到底为什么非要来参加这个该死的聚会!?
“老大,你别这样,杨兴是为你好。”胖子看出我心中不痛快,有些安慰的道。
我放下手中瓶子,打了个酒嗝道:“没事,我不生气,一会出去看看,就当出去走走,就当饭后消食了。”
魏源忽然道:“那咱一会喝完酒,跟老大一块出去走走吧!像以前那样。”
“不用,不用,你们回你们的家,我自己去就行。。。”我摆摆手,心道,老子不需要你丫的装好人。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起去!”杨兴也灌下一瓶啤酒,闷声道。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握起拳头的手骨节间泛着青白之色,而且似乎在微微颤抖着。
那天具体喝了多少酒,我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当年我们中酒量最好的我第一次喝吐了,而他们四个却像是个没事人似地,继续胡吃海喝,没有丝毫醉意。
走出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们五个互相搭着肩膀,横着走在马路上。我们大声唱着从前最爱唱的歌,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马路上横着走,放肆的大声笑着,喊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时候。
街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转过头,看着那形影单只的影子映在地上,不禁摇了摇有些发懵的头,我他妈的真的喝多了,明明是五个人,却只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夜风吹起,拂动我额前的短发,竟有些冷的感觉。我转头看着他们四个,心道,不管怎样,至少他们还记得我。呵,其实那个时候,在我的心里,还在为他们没有为我安排住处而不舒服。
不知走了多久,我只觉得脚底都有些隐隐作痛。胖子抬头看了看逐渐泛白的天空,道:“天就要亮了。”
可能是先前喝了太多的酒,我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当听到胖子说“天就要亮了”以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就这么睡了过去。临睡前的一刹那,我心里还在想:这些家伙,有本事就别管我,把我丢在大街上!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仍然在喝酒的那个包间里,而我,就躺在包间里的沙发上。
就在这时,包间门忽然被打开了,服务员带着个保安走了进来,一开门便指着我道:“就是他,那些人都是和他一起来的!”
我当场就蒙住了,什么情况?
保安四下看了看屋里的情况,而后把视线放到了我的身上,直接就来了一句:“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人,都去哪儿了?”
我当时心里一想,是不是没结账啊,这么兴师动众的。于是我就问道:“你找他们干什么?是不是没结账?我结了就是了。”
“不是,你的朋友结账了,不过,是用冥币结的。”保安随手将几张冥币扔到桌子上,道。
我一惊,不是吧,用冥币结账,服务员就没看出来?再一看那服务员,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搓着手道:“我,我不知道,我收钱的时候,收的是真钱,张姐还用验钞机验过的,怎么会变成。。。”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有人敲响了玻璃,我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维修服装的工人正站在窗外,喊道:“空调外机修好了,你们在里面插上插座看看好不好用?”
空调是坏的?我这才发现,这个包间里的空调,是被吊在屋子的左上方,而那空调的插头,却是耷拉在一旁,根本就没有插上,没有开空调,那昨天晚上一进门的时候怎么会那么。。。?
仔细想想,十年来,也就在刚毕业的时候还和他们四个有联系,后来,不知怎么就联系不上了,一直到前些日子,杨兴打电话要我来聚会。
等等,电话?我赶紧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话记录,却忽然发现杨兴的号码,竟然从我的手机里消失了。
我感觉很奇怪,又实在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最后还是跟着保安去结了帐,走出了酒楼。
就在这时,几个保安骂骂咧咧的从地下车库中拖出了一堆几乎被揉成球状的白纸,虽然被揉的不成样子,可我还是从那团白纸上看到了车门,车窗,车轮,还有,那显眼的奥迪标志。
看着这团白纸,我忽然觉得浑身从上到下狠狠的打了个颤栗,那应该是一辆白色的奥迪,没错,就是那辆白色的奥迪,杨兴开着去接我的那辆,可它却是。。。用纸糊的!
我昨天竟然是坐着纸车来的?难怪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保安嘟嘟囔囔的拖着纸车从我眼前走了过去,经过我身边时,从车中掉出一只手机,纸糊的手机,我知道,那一定是杨兴的手机。
杨兴,已经是鬼了么?那梁金,魏源,胖子呢?这时我忽然隐约想起,昨夜街灯下,我们肩并肩横在马路上的时候,我似乎只看到我自己影子,原来,除了我,他们根本都没有影子。
杨兴,胖子,梁金,魏源,大家都。。。已经是鬼了么?
我的胸口忽然哽住,原来,他们都已经不在了,难怪,他们不让我去他们的住处。。。
想明白了这一切,我的心头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我的兄弟们,是怕吓到我,他们已然到了另一个世界,却还是想着他们当年的老大!
我回到了我们的学校,见到了当年的辅导员,魏老师,而他,却正好是魏源的叔叔。
原来,就在毕业那年,他们租了一辆面包车打算出去旅游,谁知道那面包车司机在出车的那天中午喝了酒,于是路上出了车祸,面包车与一辆卡车迎面撞在一起,直接成了一堆废铁,车上包括被雇佣的司机在内的五人,无一幸免。
当家人收拾遗体的时候发现,除了司机,坐在后面的杨兴他们已经被挤得碎成一团,早已分不清彼此了,于是便同敛在一只骨灰盒内,葬在学校不远的公墓中。
时隔十年,再次提起当年之痛,魏老师忍不住又是哽住了喉咙。魏源是他们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他的离去,对魏家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这座城市承载了我太多的欢笑与悲伤,我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昏黄的路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滴。。。滴。。。!”一辆白色的车子在我面前缓缓停下,杨兴打开车门,道:“小狼,去哪儿?上来,我送你!”
“杨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看着杨兴那张忽然僵住的毫无血色的脸,胸中一阵阵难受。
“老大!”魏源,胖子,梁金相继出现在我的面前,垂首不语。十年不见,在相聚时,却以阴阳两隔了。
“走吧!我们一块走走!”我开口打破沉寂,伸手搭在身旁魏源和胖子的肩膀上,用力的拥住他们冰冷的肩膀。
“走!”杨兴和梁金也凑了上来,兄弟五人互相搭着肩膀,横着走在马路上大声笑着,唱着,一如十年之前。
凉风吹过,短发迷住了双眼,身后,那孤零零的影子被路灯拉的老长。
兄弟们,一路走好!
发布时间:2021-06-30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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