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芳的后脖颈疼,是睡觉落了枕头,疼的厉害,不能抬高,不能灵活的转左转右,动作幅度大了一点,后脖颈的疼就钻进了颈椎里,令她吃痛的不敢再继续动作了。
一整天醒着的时候,苏芳尽量的不活动脖子,好在她的工作内容,就只是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担任网络游戏里的客服。
长达十八个小时的工作结束后,苏芳看着时间,早上七点,想吃煎饼裹油条了,在睡衣外面罩了件长款的外套,出门下楼,在早点摊前排队买煎饼裹油条,遇见了同一栋单元楼内住在她楼下的麻老太太,起的早,已经牵着狗在附近的公园里溜了一圈回来了,排队买完早点带回去给还没起床的儿子一家。
苏芳的后脖颈因为转动的幅度大了一点,钻入骨髓的一痛让她的五官挤皱了。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
麻老太太吃惊的看着苏芳变脸。
后脖子疼,睡落了枕头,过一天就好了。
苏芳忍着痛,笑着对麻老太太说。
我常会去附近一家推拿的门店,里面的推拿师傅虽然眼盲,但推拿的效果好,我人老了,肩膀常会一觉起来就酸痛,上他那里花点钱推拿十五分钟,当时就感觉到肩膀的酸痛减轻了许多,一到两个小时后,这肩膀就感觉不到任何一点酸痛了。
听麻老太太这样吹捧着金师傅的推拿技术好,苏芳心动了,约了个时间,她提着早点上楼回家,吃过早饭,换了出门的正装,脸上略施一些化妆,对着镜子看,掩盖住了通宵一夜未睡的黑眼圈,出门下楼,与已经等在单元楼前的麻老太太碰面,跟着她左拐右拐的,穿过条条街巷,来到了金师傅推拿院的门店前。
招牌的灯箱破旧,边角的箱布还有破裂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灯管,半明半黑的,照出来招牌上的字就剩下推拿两个字,门面的推拉门上漆皮脱落,锈迹斑斑,关不严的门缝,透露出一道屋子里面的灯光,还在营业中。
麻老太太推拉开店门,回头叫面露着迟疑的苏芳:快进来吧,这时间段来的早,还没有人排队,进去就可以躺上台子让金师傅给你推拿颈椎了。
苏芳迈开腿走进店门,一眼就看到屋子里面是一间毛胚房,仅仅是安装了水管电路,屋子中央吊顶一只灯泡,在灯泡下方就是一张单人的担架床,靠门的一面墙边摆着一排三把椅子,给排队的顾客边坐着休息边等,另一面墙远离门的角落里,竖起一道折叠式的屏风,里面坐着的金师傅,在麻老太太领着苏芳进了店门后,从屏风后面无声无息的钻了出来,吓了苏芳一跳。
因为第一次看见了金师傅的脸,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一双眼睛的颜色,是白色的,眼睛周围布着几道交错的伤疤,年代久远以前留下来的,她猜测,那伤疤大概就是导致金师傅眼睛失明的原因吧。
金师傅,我带了邻居过来,她睡落了枕头,后脖颈动一下就疼的厉害,请你帮她推拿推拿。
金师傅裂开嘴,笑容不好看,让苏芳觉得阴森森的,有点后悔跟着麻老太太来这里了。
他眼睛看不见,但不需要探路棒,就跟看的见一样,走到了担架床边,等着苏芳面朝下的趴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从后脖颈的皮肤上穿透进了颈椎骨,预计着会在推拿过程中产生的疼痛感一直没有传来。
十五分钟过后,苏芳似乎是睡了一觉醒来了,听见金师傅在低语:小鬼走开。
她以为是在和谁带来的小孩子说话,从担架床上起来后,除了麻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等的时间长了打起盹了,再没有别人了。
麻老太太。
金师傅提高了声音,喊醒了麻老太太:你要不要让我推拿一下肩膀。
苏芳独自离开了金师傅的推拿门店,后脖颈的酸痛经过他的推拿后确实缓解了许多,能转动的幅度大了些,但身体的疲惫感增强了,急步的走回家,顾不上使用洗面奶仔细洁面,湿漉漉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后,倒上床就睡着了。
睡的迷迷糊糊中,看见金师傅站在床边,睁着一双白色的眼睛看着她的脸说:小鬼走开,别逼我。
吓醒了苏芳,这一觉睡到了深夜十一点钟,房间里只有她,没有金师傅,起床后检查家中的门窗,关闭的严丝合缝,门锁和插销都是扣上了保险。
进厨房冲泡了一杯咖啡,等着微波炉加热泡面时,才猛的惊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不疼了,花钱买的推拿算是值得了。
填饱肚子后,苏芳打开电脑上网准备工作,等待游戏的登陆间隙,她抽空去卫生间用洗面奶洁面,低头捧起清水扑在脸上时,后脑勺上突然被一股力量袭击,口鼻被闷在了水面之下,双手拼命的撑着池底将头抬了起来,张口呼吸时,那股压在后脑勺上的力量又突然的消失了。
苏芳的工作受到了影响,长时间的坐在电脑面前发呆,眼睛虽然直视着屏幕上游戏界面,但并没有尽职的向弹出对话框的玩家解答问题,一直呆到了如梦中突然的惊醒,看见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已经跳出了很多个私聊窗口,多的快要堆爆了屏幕,其中有同事发过来的,问她:为什么有玩家投诉了你?不只一个,投诉你的客服工作做的不好。
苏芳想了个理由发了过去:身体不舒服,刚刚是坐在电脑面前睡着了。
同事说:既然是身体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休息吧,我可以登陆你的帐号,替你顶到四个小时后。
谢谢。
苏芳关了电脑,手机调好了闹铃,设定在四个小时后闹醒她。
小鬼走开,别逼我将你打的灰飞烟灭。金师傅又出现在了床边,说话的语速还是一贯的平缓,可表情却是生气的,一对白色的眼珠子更是突出了睁圆的眼框,吓的苏芳一个哆嗦,冻醒了。
身上盖的被子不见了,翻过身看床边的地面,被子掉在了地毯上,重新拽回到床上,包裹住了全身,苏芳还是觉得冷,是从身体内部生出的寒意。
同事看见苏芳上线,弹出一个私聊窗口问她:你离线两个小时,睡饱了吗?
苏芳捧着一杯热咖啡,边喝着暖和身体,边打字发送给同事,回答她:没睡饱,但已经好多了,可以继续工作,谢谢你帮忙替我顶了两个小时的班。
客气了。
同事忙着解答刚刚接到的客户提问了,苏芳也放下了喝空的咖啡杯,专注着电脑屏幕。
冷飕飕的感觉,露在衣领外的后脖颈直被冷风吹着,起身加了件衣服,还特意围上一条纱巾裹住脖子。
等她坐回到电脑面前后,就换成了耳朵根被冷飕飕的风一直吹着,还能听见呼呼的吹气声。
苏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捂住耳朵,拽过被子将全身包裹住,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浑身发抖,听见了清晰的小孩子的笑声,咯咯的就响在耳边,穿透了捂住耳朵的手掌,扎进了她的大脑最中心,勾起了藏在那里的一份年代久远前的记忆。
苏芳念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暑假第一次回到村子里,与一群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们穿行在村外的玉米地中,在比成年人都要高的青纱帐中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轮到苏芳扮鬼了,她走路轻巧,从枝叶茂密生长的玉米丛中敏捷的穿过,发出的响声细微的被环境音盖过了,很容易的就捉到了,为了躲她在玉米丛中四处逃散时发出了很大响声的小伙伴们。
还差一个。
被捉到的小伙伴们,跟在苏芳的身后,边喊着那个没被捉到的漏网之鱼的名字,边在玉米丛中穿行,哗啦哗啦的响声,一直延伸到了玉米地的边缘。
一片枝叶茂密,阳光几乎透不进的树林里,有许多个土堆隆起,错落在树林间,有几个土堆边还能看到破损严重的石碑。
苏芳回头看,跟在身后的小伙伴们已经停在了玉米地的边缘,不再愿意跟着她前进,只想呆在安全的地带等待。
苏芳也不勉强,她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城市里,鬼怪邪说的故事几乎就没听过,印象中对于坟地,尤其是荒废的坟地,一点恐惧的感觉都没有。
翠翠,出来了,太阳快落山了,我们要回家去了。
可是,被她一遍遍叫着名字的翠翠却没有听话的出现。
太阳终于落下了地平线,漆黑的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苏芳被等在玉米地边缘的小伙伴们丢下了,各自回了家去。
出门寻找她的奶奶,听见了孙女从远处传来的哭喊声,跑近了。看见孙女哭的满脸的泥土混着泪水,糊花了一张小脸,好象门神贴画上的小鬼一样,哭着抽噎着,告诉奶奶在小树林里看见翠翠被一个很丑陋的猴子骑着脖子,她想帮忙倒在地上的翠翠将丑猴子赶走,挥舞着树枝的手臂火烧一般的灼痛起来,一道黑色的伤痕凭空的就出现在了手臂上,恐惧感颠覆掉了她在城市里接受到的无神论观念,哭喊着丢掉了树枝,跑回村中找大人们寻求帮助。
翠翠死了。
当人们亮着手电筒和酒精灯找到玉米地边的小树林里,在年久荒弃的坟堆间照见了她还能摸到一点体温的尸体。
苏芳第二天就被奶奶带着乘坐长途客车,送回了城市里的家中,因为翠翠的猝死,唯一知道真相的她就被翠翠的亲人们逼问着,奶奶眼见着孙女被吓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搬来了村长才将孙女从人堆中解救了出来,村子是再也不能让苏芳呆下去了,且以后的很多年,苏芳没有回去过那个让她产生过梦魇的地方,直到奶奶去世后,她才不得不回到村子里,参与了奶奶的七日守灵,期间,她尽量的呆在屋子里不外出去亲戚家走动,但在奶奶的头七那天深夜里,她恐惧的梦魇回来了。
梦境中,她穿行在仍旧高过她很多的玉米丛中,听见身后哗啦哗啦的响声,一直尾随着她,直到她走出了玉米地,站在与小树林交接的边缘地带,身后尾随着她的响声也跟着暂停了,四周围一片安静。
月光下的小树林,没有了白天时被阳光投下的星点光亮,更加的黑暗,苏芳听见了梦魇的笑声,咯咯的一边笑着,一边绕过树林里错落的坟堆,接近了月光下呆立在原地的苏芳。
一个小孩子的人形,走到了月光下,是死去了二十多年的翠翠,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脖子上骑着一个肉团,巨大的脑袋,肉滚滚的身躯,粗短的四肢紧紧的吸附住翠翠的头和脖子,睁着一双与巨大脑袋比例不协调的小眯缝眼,泛出幽光,盯住了苏芳,裂开嘴,一直裂到了耳朵根,龇着上下两排又细又尖的牙齿,咯咯笑着,控制着翠翠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走近到苏芳的面前。
肩膀被人从后面抓住,拽了一下,苏芳朝后倒退了几步,跌回到了玉米丛中,看着似乎是被阻挡在了青纱帐外的翠翠挥舞着双手,撕扯着阻挡她抓到新宿主的玉米杆。
苏芳是被半夜起床来灵堂替换她守灵的亲戚给弄醒的,事后听亲戚描述,人还没进到灵堂,就听见了苏芳的尖叫声,冲进灵堂后,就见苏芳是闭着眼睛的,抱着还没合盖的棺材一角,跪坐在地,尖叫着不能自己停下来,亲戚冲上前,抓住苏芳的肩膀将她拽离了棺材,这才制止了她的尖叫, 梦醒了。
等到天亮后,奶奶的棺材合上棺盖,被几个壮汉抬上了卡车,运到了镇子上的火葬场,焚化成灰,埋进了公墓中,苏芳则匆匆的返回了城市中的家里,睡了一觉后,后脖颈就感受到了疼痛,还是被小鬼给吸附上了,因为她已是成年的人了,体内的阳火比小孩子要旺了许多,才没有被小鬼秒杀。
听见了门外的楼道上有人沿着楼梯走过,猛的掀掉被子,苏芳舒了一口气,因为终于熬到了天亮了,顾不上洁面化妆,抓过重要的钱包就出了门,已经去过一次金师傅的推拿院,她记得路线,穿街过巷,到了目的地,推门就进去了。
金师傅大概又是坐在一排屏风的后面,没出声,苏芳直接走到了屏风的后面,原来墙角落里还有一扇门,虚掩着一条缝隙,透出了里面的灯光。
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因为,苏芳看见了背对着门坐在梳妆台边的金师傅,正照着镜子朝脸上贴着一张和肤色一样的面膜,用化妆笔在眼睛的周围交错着的几道伤痕上补了点深色。
发布时间:2019-11-28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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