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看见他了吗?如果你看见他了,就请告诉他,我,在找他。
有没有人遇到过这类情况,夜里步行在大街上时,身旁掠过一张从公交飘下来的扑克方块8,鲜红的8悄然落地,孤寂的紧贴着粗糙不堪的水泥地面,被人遗忘在遥远的身后。
鲜少有人会遇到,亦或说,即使遇上了也不曾注意到,任那方块8深深嵌入地里,化成了一抹鲜红。直至被风干成了黑色的痂。
无法愈合的伤口。
陆明是L大的学生,今天是除夕夜,这是他来到这座城的第二年,也是他再也无法感受到合家团圆的第二年。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礼花相继绽放,一朵胜过一朵,绚丽多彩,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十二点的钟声一过,广场上众人欢呼雀跃,个个如沐春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陆明站在广场上仰面望着硕大的哥特式礼钟,像是在说给谁听是啊,又一年了。提着酒瓶,踉踉跄跄地晃出人群。已是初春,却仍旧寒气袭人,他微微颤了一下,扯了扯身上的墨色风衣,紧紧裹着自己。
烟花灿烂,炮如雷鸣。
天幕下星河将光没入了黑暗,绚烂的夜空后是一望无际的寂寥。
除夕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和亲人好友看新春晚会,喝酒猜拳,磕瓜子聊天守岁,只要有家人陪伴,怎么过都好,哪怕只是两个人相互依偎守到天明。然而,于陆明来说,这些幸福都是奢侈的,遥不可及的。
入夜,街上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这些注定不眠的人啊。
陆明孑身一人,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的走着。本是市内数一数二L大的大二学生,本来靠着仅存的意志,行尸走肉般的存在这所大学里。却莫名的被推去参加市内论文大赛,又莫名的被指责涉嫌作弊剽窃被校方给以处分,开除学籍。在众多的指责的身影中,他看到了平日的好友同学都默不作声,也许,这群人当中,根本没有人真正拿他当朋友。
陆明没有为自己作任何申辩,任学校处分。当他提着行李箱走出L大的校门时,已是深冬,鹅毛大雪下得正欢,似乎要将其淹没在整片整片的灰白中。
陆明扔了空酒瓶,瘫坐在昏暗的路灯旁,街上行人随着夜深渐行渐少。连几个小时前顾客爆满的小吃店,也已冷清,小店老板伸手打了个哈欠,接着在柜台上继续打盹。
两年前
陆明高考结束这一天,陆爸陆妈说要为他庆祝,便带着他和长他两岁的陆恒去郊外的‘源大山庄’开筵席。一家人玩得很晚,陆爸第二天还要上班,陆明就很懂事的劝陆爸回家。不料回家路上,雷电交加,下起了倾盆大雨。由于担心夜路大雨行驶不安全,陆爸将车停靠在一边 ,决定等雨小些再走。
陆妈在车里唱起了老掉牙的情歌,在湿冷的环境里腾升起丝丝缕缕的暖意。陆恒和陆爸在说着什么。陆明惬意的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当他打开车窗想看看雨是否停了时,呼啸而过一辆公交,雨势仍很大,隐约看到从车上飘将下来什么东西。还没仔细看清,陆爸说,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车便在大雨中缓缓行驶开来。
雷雨交加的夜晚,如果留下来便没事,如果不去庆祝就没事,如果死的只是我如果可惜没有如果呜呜陆明崩溃的大声嚎哭起来,吓得小店老板从梦中惊醒过来,迷茫的双眼打量着不远处的人,赶紧关上店门。
昏暗的灯光将那一抹孤寂的影子拉抻得又细又长,那般诡异。灯下的陆明流干了泪,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低头间无意瞥见地上一张方块8。
鬼使神差的弯腰伸手去拾起,把玩在手里,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倒下不省人事了。
两年前的雨夜,陆家四口在断桥路口撞上了一两大卡车,第二天警方才赶到现场,卡车司机和陆爸陆妈抢救无效,当天被宣布死亡。而陆明和陆恒则住进了重病房,事发现场明显是卡车司机在路口加速行驶侧滑相撞造成的。巡查的警方还在事发现场发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块8。
后来陆明伤口愈合出院,而陆恒在陆明出院后的第八天突然失去心跳。医生抢救无效后确认死亡。
当陆明看着陆恒失去血色的冰冷面容时,似乎还能看到陆恒对着他笑,对着他说别怕,哥哥在,哥哥保护你。
陆明成了孤儿,周边的亲戚朋友都说他克死了他自己的家人,说这人晦气,说离他远一些。
曾不止一次,他会苦笑为何你们不把我也一起带走,留我下来做什么?
陆明不知自己是怎么上了大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两年的。似乎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美好的梦,现在才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在黑暗里,只有寒冷,只有令人窒息的空洞。
在前方模糊的视线里,陆明看到了一抹鲜红,不似樱花的柔美,不似玫瑰的妖艳。看着是那么的怪异,究竟哪里怪,具体陆明也说不出个所以来。
红色越来越近,这是个曼妙的女子,柳眉似一弯新月,粉白黛黑,莹莹缱绻。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双明眸水汪汪的看着陆明。红色衣袂随风翩翩起舞,舞动了冰凉的空气。
她伸出纤若如玉葱的手抚上陆明脸上风干的泪痕,陆明怔怔地愣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凉透到心底。想要动弹却动弹不得。
她说你看见他了吗?如果你看见他了,就请告诉他,我,在找他。气息抽丝游离般萦绕耳畔。
红衣女子,低垂着眸若有所思。
陆明试着挣扎动弹开来,却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怪力牢牢的锁住他。他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眼前曼妙的红衣女子。她从哪来?为何这般忧伤?那个他是谁?
女子抬起凤眸,脸上分明笑着,黑色的眸里却越发的深沉,脸部开始狰狞扭曲开来。美眸深深凹陷下去,粉嫩的唇撕裂开来,带着浓厚的血腥味,露出尖黄尖黄的利齿。用不是人的声音尖叫着告诉我,他在哪?他在哪!?
陆明紧紧闭着双眼,他自知此时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他不怕死,本来早就该死的
他现在才想起来那抹鲜红为何那么怪异了,原来那是血。发生车祸的雨夜,也是这么红,一模一样的红。
通身血红的女鬼看他没有反应,伸出早已抽干枯竭的手死死的掐着陆明。陆明开始得以动弹,挣扎起来,用手使劲扒开那女鬼的肢干。弱弱的吐出一句我家人是不是你杀的?
哟哈哈哈哈是又怎样,他们都不告诉我他在哪里,连你也不告诉我呜呜女鬼说着哭将起来,松开架在陆明脖子上的手。
你怎么可以这样?咳陆明无力,跪在地上咳了起来。
你们都不告诉我,都不告诉我,我在找他,我在找他呀。女鬼止了哭,开始神经质的念叨起来。
陆明看着面前的女鬼,仇啊,恨啊,怎么也发作不起来。
女鬼又在神神叨叨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或是带你走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露出血盆大口,咧着嘴笑着我带走了他们,他们说会帮我找到他,你看,他们都在这里
说着,张着大口,伸出长毛的舌头,她用手去拉舌头,越拉越长,似乎要将全部的内脏都掏空似的,里头都是各形各色的人骨,腐烂的,风化的,长满尸虫的
陆明胃里翻滚着,随即就干呕起来,本来喝下的酒精全都蒸发在体外,浸湿了衬衫。双脚无力的颤抖的,阵阵眩晕铺天盖地。
告诉我他在哪?我在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陆明听到身体被抽空的声音,连呼吸也听不见了,他渐渐模糊的意识里这样也好,可以去见爸妈和哥了,好想你们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无故消失个叫做陆明的人,谁会知,谁又会在意。
红衣鬼魅苦苦等待,苦苦找寻,世世不得轮回。
方块8随车而落
相见欢,相见欢,
不见容颜,不闻声,
不问来处,不问何人。
人在否,谁人泣
曲未散,歌犹存。
一张普通的方块8,跌至角落,谁会看到,谁又会拾起,它不曾飘走,只会把你带走
爱在彼时,人不在。
陆明,陆明,醒醒,你快醒醒,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陆明
匆匆忙忙赶过来的这个男人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陆明,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唤着。
黑夜褪去帷幕,喂,110吗?是,在周边除了那男人打电话的急切声音,就连多一片落叶也觉得冷清得可怕。
东方泛白,晨光透过云层,路灯啪的一声熄灭了,哗啦啦碎掉了罩在外围的灯罩,碎片掉落,从陆明正上方砸了下来。
那男人见状,急忙用身体护住陆明,手机里还有声音喂,还在?我们将尽快到达。嘟嘟碎片尽数落下,灯下一红色鬼魅若即若离
求求你放过他,他已经承受够多了,求你放过他男人紧紧搂着陆明,满是哀求的,似乎在自言自语。
一阵狂风掠过,带着不满和哀怨,像是要将地面上的两人活活剥离一般。男人也不撒手,拼命护着陆明,陆明身上的伤口早已止了血,可伤口仍以一种狰狞的面目示人。男人的力道触及到陆明的伤口,陆明昏迷中紧紧皱着眉头,痛苦的哼哼着。
风中有个鬼魅的声音在笑,笑得那样轻蔑,那样狂妄。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了,你已经害死了我们,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为什么?!男人竭力大声对着狂风怒吼道。
风,戛然而止,鲜红色的裙摆越到男人面前,一只纤细的手爬上男人的脖子。
男人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失去温度,刺骨的寒冷从脚底直直窜入心里,骤然觉得跌进冰窟,连呼吸也越发的困难,他挣扎着,拼命扯开那只扭曲的细手。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说不怕却心有余悸,再次频临死亡边界时,他还是想要活下来,因为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去守护,不能再让陆明受到伤害了。
在男人掰开拧着他脖子上的手时,远远就听到了救护车的鸣叫声,男人再度伸手,只扑到了冰冰凉凉的空气。
医护人员将陆明抬上救护车,简单询问下情况后就火速前往医院。
陆明身上是止了血,却因为露宿街头,伤口感染而高烧不退,男人紧紧握着陆明的手哥回来了,哥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哥没用,没能护住爸妈
陆明住了院,陆恒则被警察叫去问话,做了简单的笔录。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是你!是你!是你红衣鬼魅望着被医护人员抬走的陆明,地上的方块8并没有化成痂。陆明垂在半空的手心里晃着一颗红色朱砂痣。
红衣鬼魅在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望着那摇摇晃晃的红色朱砂,让雾气模糊了双眼。
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情愫暗涌。
红衣鬼魅总是跟着公交车到处流浪,她相信,这样遇见她要找的人机会会更大。她以方块8作为信件,将其撒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她坚信他就在这座城市里,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一旦有人看到了方块8,她就会询问那个人知不知道那个他在哪里?有没有见到他?或者捡到的人就会是他红衣鬼魅一直抱着希望等待,找寻。
一年,两年,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等到忘了要等的人的模样,等到心智癫狂,等到鬼魅魔化。后来的后来,她开始用人的鲜血来填补自己的空灵,用人的鲜血来麻痹自己,用人的鲜血让自己记得自己的存在。
这天,鬼魅拖着红色的裙摆,飘忽在公车的上方,百无聊赖的看着雨中来来往往的车辆,顺势丢开一张方块8。
随着方块8掉落的方向望去,对上了一个少年的眸,少年看不到鬼魅,却眼眸清明的望着鬼魅。
鬼魅望进少年的眼底,熟悉的感觉在胸口抨动着,少年温存的笑着,鬼魅看得入了迷,飘飘忽忽的离开了公车,尾随着少年所在的汽车。
雨夜,雨女便会出来作祟。
雨女一身青色连衣裙,苍白的脸上抹了淡淡的红晕,眉弯纤柔,水汪汪的大眼甚是可爱动人,打着墨色的伞,孤零零的站在暖黄的路灯下,等待可以救赎她的人。
亦或是被她救赎的人
一辆载满鲜货的卡车司机,正嚼着口香糖,随着广播哼哼唧唧的唱着什么,却突然看到前方昏暗的路灯下中有人冲着他招手,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雨势越来越大,卡车司机考虑再三还是停了下来。雨中的人矜持的走了过去,弱弱的问道请问,可以顺便载我一程吗?话音透着墨色的伞缓缓飘入司机的耳朵里,软软绵绵的,煞是好听。
卡车司机连忙慌道可以,可以,去哪都可以
雨女收了伞,邪魅的朝着司机笑了笑谢谢师傅。
上车后,司机像是鬼迷了心翘似的,一直傻傻憨憨的笑着。
夜还很长,雨还在继续
跟我走吧,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跟我一起走吧。嗯?青衣女子对着卡车司机蛊惑道。
青衣女子伸手摸向司机正握着方向盘的手的手背,轻轻摩挲着,恳切道随我走吧。
卡车司机偏过头,双目空洞无神地看着青衣女子,机械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青衣女子抚在司机手背上的手即刻化成了粘糊糊的液体,不再是人的手,只是一滩在流动的液体。女子红唇粉黛,墨色柳眉依旧,笑得疏狂肆意。
透明的流动着的漩涡将卡车司机环环圈住,青衣女子舔着司机的脸颊你说,要从哪里开始呢?我都迫不及待了。
不合时宜的,叮呤呤叮呤呤不知放置何处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司机猛的回过神来啊!啊鬼啊救命!救命!救
暖黄的灯光中,一辆卡车极速穿过公路。
红衣鬼魅按住心中莫名的涌动,不知不觉中跟着少年一家飘了好远。
前方飞跃而来的卡车直直冲撞上来,陆爸来不及闪躲。就在两车相撞的片刻,红衣鬼魅第一时间反应便是牢牢护住那少年,少年仍免不了强烈的冲击波动,晕了过去。
卡车前座的人早已面瘦青黄,放大的瞳孔,深陷的眼眶,定格的惊恐表情好似看到了什么啊不该看到的东西。
一缕青烟飘散开去,卡车副驾驶座上一把墨色的伞映入了红衣鬼魅的眸里。
雨女吸食人的精魂,以增强灵力,维持人形,不至于在戊申月甲子日,百鬼夜行那天堕入天罔。忘了为何还在人世,化作一缕孤魂。
鬼怪尚且如此,何况是人,斩不断七情六欲的人。
红衣鬼魅腾空在手中化出了一张方块8,任其落至地面。这是信件也是她从人世开通前往自己灵地的结界钥匙。只要她愿意便能打开结界将阳世的人带往灵地亦或冥界。
她放下了少年,我走向少年的陆爸陆妈,他们的灵魂都腾在半空中,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尸体若不想被其他东西盯上,往前走,别回头。陆判会在那一头。便在他们面前开了结界。
陆爸陆妈面面相觑,哀痛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陆爸踌躇半天才开口道劳烦你多照顾一下那两孩子,拜托了,谢谢。
嗯。浅淡平薄,说不上什么感觉。
陆爸陆妈郑重的朝着红衣鬼魅点了头,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踏向只有一点明朗的前方。
生命开始,便注定会有结束,这就是轮回,前尘过往终将化为虚无,即使,有难以割舍的爱与念。
陆恒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红衣背对着他,他看不清陆爸陆妈讲了什么,只看到他们走入了那个结界点。他想将爸妈喊叫回来,却发现一张口,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不成调的嘶鸣。
大雨肆意而疯狂,封住了陆恒微弱的嘶鸣。随我走吧。一抹青绿遮住了陆恒的视线,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脑袋嗡嗡作响,不一会儿便不省人事了。
当次日救护车赶来时,陆爸陆妈由于失血过多当场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陆明有明显撞伤,而陆恒多处重创,犹有一息尚存。
陆恒的魂被雨女摄去了七分,还剩三分被红衣鬼魅强行留了下来。
雨女不解与你无关的人和事,为何多管闲事,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呀?
红衣鬼魅撩起雨女的青丝,你我在人世间徘徊了两百余年,看在这么久的情分上,将那少年的哥哥魂魄还回去吧。轻轻顺着雨女的青丝。
雨女啧啧道放了可以,给你七日,七日内给我找来是个精魂便可。还差十个,就十个,甲子日就要来了。她紧紧握着红衣鬼魅的衣摆,颤抖着。
好,希望你可以记住今日所说的。摊开雨女的手,柔声道不会有事的。
红衣飘飞,惨白的月光映照着没入黑暗的大地。
七日期限已到,迟迟不见红衣。却在八日那天出现了,为雨女集齐了十个精魂。雨女尽管不满迟来的这一天,却还是允诺放开了陆恒的七分魂魄。
人的三魂七魄有回魂头七之说,过了七日,有魂却无法再以人身现世。
也就八日后,陆恒突然在医院死亡了。他的魂魄被收进了瓷罐里,不散不灭。红衣鬼魅将其放在佛寺外,希望好心的和尚可以渡化陆恒的亡灵。
呵,真是可笑,我在做什么。红衣鬼魅自嘲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会是他吗?抬头望着无尽的苍穹,她抓着胸口,自言自语道。
陆明失去了至亲至爱的家人,在人生幸福惬意的时刻,死神无情的夺走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市区内灯红酒绿,人们在酒吧里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陆明游走在街上,这一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百鬼夜行的日子。
自从家人离世后,陆明夜里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家里沉寂得令人倍感窒息,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也不会有
收到L大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会心一笑爸妈,我没辜负你们,我考上了,比哥还要厉害哟。对着空气咧着嘴开怀的笑起来。
这天陆明买了很多很多的菜,做好了就在餐桌上摆放了四份碗筷,在亮堂的餐厅里,一个人笑着,吃着,说着。来来,爸,多吃点,我做了好多的说。哥,你别不动筷子呀,怕我做得不好吃?妈,你看,哥嫌弃我,下次叫他自己做。
吃着吃着便狠狠的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偌大的房子里,异常凄清惨淡。笑着笑着便狠狠的哭将起来。
白炽灯光下的阴影越发暗沉。
自此,陆明就过起了晚上即便有家也不归的习惯。
七月十五这天,陆明照旧游荡在大街上,一个手挎竹篮的老太太叫住了他小伙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啊,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来,来,来婆婆这,婆婆带你去一个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地方。
忘却一切烦恼?陆明两眼放光,抓着老太太的手很是认真的问道。
是,忘却一切烦恼忧愁,随我来吧。老太太笑得憨态可掬,褶皱在脸上深深陷入了松软发黄的面皮里。
陆明鬼使神差的跟随着老太太走过了花店,穿过了车水马龙的大道,走进了灯光幽暗的小巷。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一阵嘈杂声,接着眼前一亮,看到一片灯火通明,不,应该是鬼火通明。
陆明呆在原地,一时忘了该挪动自己使唤不得的双脚。
戊申月甲子日也便是七月十五,鬼市将开往人间。如若阳世的人不小心踏入,后果不得而知。总有贪心的鬼怪想要蛊惑人心。总有执迷不悟的人放不下执念。
到处都是通明的蓝色和绿色,星星点点的鬼火欢快的跳跃着。老太太早已不知去向。陆明呆愕的站立在原地。
一个穿着红色绒袍的小孩拿着一串糖葫芦奔向了他,歪着脑袋哥哥,你身上的气味好好闻,小心被吃掉哈然后咯咯直笑,手里的糖葫芦其实不是山楂而是沾满红色浆液的眼珠子。
陆明一阵干呕,撒开腿就跑。
路过之处,有人在摆摊卖着血淋淋的人体器官,像是卖着猪肉那般随意自然。有人提着自己的脑袋,离了身体的头颅灵活的转动着眼珠子,嘴里咂吧咂吧不知在吃着什么,身体大摇大摆的晃荡在路上
不小心撞上了一堵墙,抬头却看到一张只剩一张嘴的脸,它用仅存的嘴开口说到给我你的眼睛,他们挖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了,给我你的眼睛
陆明跌撞的站起身来,峁足了劲向前跑,开始不管不顾。身体里的液体都透过毛孔蒸发到表层皮肤,湿透了衣衫。
远离了鬼市的喧嚣,陆明认为安全了,停下来,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清风拂过脸颊,缭乱了陆明丝丝缕缕的碎发。
他逃到了郊外,当他鼓起勇气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腾起,陆明失了重,手足无措。
腾至五六层楼的高度,忽的一下,气流消失了,陆明被抛向地面。涌动的大片稻田成了大片涌动的骸骨,头的,脚的,手的,七零八落的组成一片白色的汪洋,涌动得越发的狠。涌动处有东西在低语杀了他,杀了他
亡灵之海,邪念丛生。
陆明大叫,抱头滚进了尸骸丛中,顾不得搽伤,发了狂的往外跑。直到胃里肺泡里火燎火燎的烧着方才停了下来。
他蹲在一角,环抱着自己,四处袭来的寒冷刺骨的疼,他已经无力再跑了,紧紧抱着自己好似要将身体揉纳进黑暗。周遭的悉簌的声响越来越大杀了他,他该死,杀了他
陆明捂着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睛,不去听,不去看,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会好的。他自己催眠着。
睡意浓浓的罩着陆明,不一会儿便沉沉入了真正的梦。
亡灵之海中,黑蓝色的烟雾朝着陆明聚集,就在咫尺之间,一道红光乍现,别碰他烟雾随即散开,周遭霎时一片寂静。
红衣鬼魅救走了陆明,陆明却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他继续生活,行尸走肉的活着。
这两年红衣鬼魅对着少年念念不忘,心里莫名的烦躁,却不知为何。下定决心不再去找他,却还是会久久的驻立在教学楼前看着他上课的模样,看他一副与世无争的颓废模样。
某天红衣鬼魅大发善心施展了些许灵力,让陆明参加了市内的论文大赛,偷偷为陆明加了把力,不料却反其道而行。
看着自暴自弃的陆明,红衣鬼魅揪痛着心,终于按耐不住,也许可以带走他,也许他会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是那么的像,像曾经的那个人。
陆恒本来被一个叫空弦的方丈带去渡化的,进行中,一只小雪狐扰乱了祭坛,撞翻了承载陆恒三魂七魄的瓷罐,一千年道行的小妖玩心大起,搂住瞬间散开的魂魄,收进了自己的丹珠内。
空弦方丈终没有收住那雪狐小妖,善哉善哉,缘起缘灭,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施主命不该绝啊。善哉,善哉。
陆恒沾了雨女的精气又得了雪狐的灵气,形体若隐若现的游离在人世。不久便与小狐狸称兄道弟,借着小狐狸祖上的丹药和上古典籍,两年内便成功造就了人形。陆恒活了过来,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陆恒迫切的找寻着陆明,当他发现陆明倒在路灯下时,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恨,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之前,他要守护那个幸福的小家,如今只,他只想好好守护陆明,这世上唯一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
春天恋恋不舍的拖着冬季的尾巴,叶簌簌的飘零着,一抹鲜红翩跹妩媚,红衣鬼魅在风中凌乱了青丝。静静的观望着在病房中昏迷不醒的人儿你怎么都不来找我,说好的会回来的,没关系,呵,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久远的人,久远的事,久远的情。
有人说,死人就应该前尘尽忘,噤若寒蝉。
有人说,不管你前往何方,我都会找到你。
有人说,你应该忘却,你爱的人,早已不再。你所眷恋的,是前尘,是过往。
发布时间:2019-07-23 01:13
上述文字是💠《鬼见欢》✨的美文内容,大家如想要阅读更多的短文学、文学名著、精品散文、诗歌等作品,请点击本站其他文章进行赏析。
版权声明:本文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仅代表作者观点。芒果文学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请发送邮件进行举报,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听说阴奕博交了位女朋友,我怀着好奇心来他家坐客。 我与阴奕博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上大学之前我们俩几乎形影不离,后来因为专业问题,我们俩读了不同的大学,这才将我们分...
她高高在上,犹如上帝遗落在世间的天使;他懦弱无能,接受着世人的鄙夷。 她对他不屑一顾,他对她默默守护。 她是许苏烟,是校花。 他是林孟仑,是尘埃。 他们在同一个班,抬头不...
一过八月八号的立秋,天就有一点点凉意。在看天空是那么高,是那么蓝。早晚的温度很凉爽,白天也渐渐的短了,许家屯的人们都开始忙着上山采蘑菇,踩山枣。。。。。。卖钱。...
(一)结伴玩笔仙 我叫李冉,今天读高三,在这个学校已经读了半个学期了,我成绩一般反正这破高校也没几个成绩好的,奥,对了,我还有几个奇葩的室友呢 阿娇,她虽是我们的室友却...
今晚班里庆祝,原因是他们在射击比赛上出了风头,上头特意奖励他们两大瓶散白酒和三只野兔。老张自从离开家来到这个监狱似的部队后就再也没有开过荤,他一高兴一连干了两大碗...
中山市有一家中山葡萄酒厂,以前默默无闻,甚至濒临倒闭,突然有一天,1995年,7月5日,全市各大超市货架上的中山葡萄酒被抢购一空,原因很简单,中山葡萄酒跟以前不一样了。...
老郭是一所大学里面的清洁工,他有一个非常怪异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男同学上厕所。但是老郭自己呢,又不是同性恋,他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在其他城市里面上大学的儿子。 本来老郭...
在当今的社会里有这样一群鲜为人知的人,他们专门从事一项特别的工作,送阴魂。能送阴魂的人有很多,比如出马仙、道教弟子、佛家弟子,他们都具有一定的神通。我今天要讲的就...
如果,你在公共场合捡到别人遗失的东西,千万不可贪图小利以把它拿走。因为它不是属于你的。而且,你运气不好的话,也许将因此永堕深渊..... 范婷婷毕业于一家财经学院,在朋友...
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有些人你错过的也许不是一生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她是太师府的千金,名唤紫鸳。从小衣食无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并因此而娇蛮,相反的尽显大家闺秀的...
小时候,我家住在平房,门前有一颗好大的柳树,每年年春天柳树就会长出好多嫩芽和嫩枝,绿油油的,随风摇曳,婀娜多姿,就像是一个少女在翩翩起舞,每天放学我都会坐在门前欣...
我姥爷是个长命老人,一辈子横跨三个世纪,当年日本狗屠杀旅顺时他就诞生在旅顺一处废墟里。 姥爷的爸爸为了掩护他老婆和待产的小宝宝,从分散至今都未出现在姥爷面前过。当时...
我是一只老虎,可是我的尾巴却是像狮子尾末有着一把利刃。我的出生注定被同类看不起,遭受他们的唾弃。 我一定要做一件让他们都认同我的事情,但是外面的杀戮实在太多..我害怕...
“据本市新闻报道,本市最近有多数年轻男女集体自杀,他们的自杀方式不同,自杀时间却完全相同,他们跳楼、自焚、割腕、上吊、跳河……警方目前正在调查这些年轻男女自杀原因...